明婚正配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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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何物?”
  柳清卿讶异,见表兄神情异于平常还跟着打趣一番,“无缘无故,我总不能总要表兄的礼。”
  应于诚被她坦然的笑容刺得挪开了眼,按照王妃的吩咐凝声道:“这是应家祖传的药丸,之前不曾有机会交予你,此番正好……”
  柳清卿接过锦盒,又看表兄一眼,在他鼓励的目光下接过锦盒。看了两眼便要收回衣袖中,却被表兄拦住。
  应于诚骤然道:“盒中有三枚药丸,表妹打开,我一一告知用途。”
  居然有三枚?
  柳清卿自拿回母亲嫁妆,知晓京城名声最大的医馆曾在母亲手中,又看到里头的药房医术后便猜测母亲应是会些医的。所以母亲的母家有密药似乎也合乎常理。
  她便开了盒,果真三枚圆圆胖胖的褐色药丸正在锦盒中。
  “此三枚药丸,一是避孕,二是假死,三是……”
  在听到二时柳清卿便愕然抬头,但在听到第三颗药丸的药效后,她眼睛霎时瞪得浑圆,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应于诚垂眼避开她的目光。
  他隐有直觉,待这锦盒给到她手中后,许多事恐会惊天巨变。
  但他不知是何。
  他想说,若未来有事,你要记着表兄是为了你好。
  应于诚却甚为忧心,若有朝一日表妹得知她心心念念的母亲并未早逝而贵为王妃,表妹会是何等的心神俱裂。
  若到那一日,表妹该如何自处呢?
  会否……恨他一同隐瞒?
  应于诚不禁对表妹更加痛惜,只希望谢琅对表妹好。若夫妻过得好,等那一日,起码谢琅对表妹的夫妻之爱能助表妹挺过惊涛骇浪。
  他手下的人常说,若父母有朝一日变成高门大户该多好。
  他们没见过高门大户里的腌臜事。
  应于诚眼神闪躲,不敢与表妹对视,这几颗药丸实在是一枚比一枚出格,往常连上战场前他都从未这般惴惴不安过。
  柳清卿眼底浮过诧色,她未注意到表兄的异常。
  “我知晓了表兄。”
  那头赵盼生已在轻声唤她,在府外留滞太久不好,她满是歉意与表兄道谢,“今日有劳表兄,等下回再请表兄吃茶。”
  应于诚勉强牵起唇角,抬眼看眼渐沉的天,“快回吧,快凉了。前阵子刚生病,别再着凉。”
  柳清卿乖巧颔首,与应于诚道别。
  一阵风来,吹得茂密树冠簌簌失了形,谢六从树梢猛地跳回树干,缩回脑袋。
  不远处应于诚目送表妹行远后抬眼看向府墙内高高的树冠,微微蹙眉。
  正要走来细看,先是一声清脆鸟叫,随即一只胖乎乎的喜鹊呼扇着翅膀飞出来,后头一只黑猫身手矫健从墙头跃起。
  喜鹊飞远,回头嘎嘎两声,黑猫追个不停。
  应于诚停住脚,暗道自己疑心太重,无奈摇头。
  等侯府大门合上,应于诚再听不到表妹那边的声响他才上马离去。
  在马背上摇晃时,应于诚倒想起另一件事——今日田庄那少年倒看着面善。
  可惜直到离去也不知少年姓甚名谁。
  柳清卿步履不停回到嘉兰苑,只觉得藏于衣袖中的锦盒烫人得很,想着赶快回房中好生瞧瞧。
  在将要推开正房门时想起一事忽然止步,猛地看向身后。
  回到嘉兰苑里当然早看不到应于诚的身形。
  可他怎知她前些日子着凉了?她好似并未说过。
  可转念这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她回到正房将房门紧闭,背抵着门打开锦盒。
  扑鼻的药香,圆溜溜的药丸浮现一层光泽,现在静心看才发觉这三枚药丸是由浅变深。
  最浅的那颗是避孕丸,中间是假死丸,最右那颗……
  许是因为紧张,柳清卿只觉喉咙干涩如火烧一般,咽了咽口水。
  这药……
  应家怎……
  她猛然发现,母亲那边似乎不只是单纯的武将。
  鬓角的汗珠顺着下颚流进衣领,贝齿将下唇咬出月色白痕。
  打着瞌睡送来枕头。
  好似老天爷知晓她心存离意才送来这珍贵又不可言说的药丸。
  惊慌与喜悦交杂到一起,一时间拿不准。不知为何,隐约却有被窥探的悚然之感。
  虽她信应于诚是她表兄,但她已从谢琅身上知晓人心不可知的道理。
  如今她谁都不敢信,只信自己。
  她想着这药丸各个功效霸道、出奇,就算她想用也不能胡乱就入了口。
  转瞬就想到了医馆的陆大夫,近来唐掌柜时常来信,这细作的活他做的如鱼得水,说是小应氏已传信让备药草,并且这回与之前相比好生奇怪,到底怎么奇怪却没说。
  收拢心思先想眼前的事,她信得着陆大夫的医术,想来陆老大夫应能断出药丸真假。
  她也信陆老大夫是好人,但她不能被人认出来。几番思索下来,她将林眉叫来。
  林眉低眉垂眼,站在那一点都不打眼。
  柳清卿出声:“我有一事交付与你,明日早食后你便出府……”
  细细交代一番,她嘱咐林眉,“我会将字条与锦盒明日一同给你,千万莫丢了。”
  林眉:“小姐,我知晓。”
  说罢又安静退出正房。
  柳清卿望着林眉轻微佝偻的肩背出神,李嬷嬷说林眉总被那混账丈夫殴打,才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柳清卿轻叹口气,都不易啊。
  转念又有烦恼,既有离意,到时该怎么安顿她们才好呢?
  她忙转头四顾,房内无人,房梁上也是空的。
  若说从前她会疑心是否谢六在,但上回病后,她便觉得谢六应忙别的去了。若是谢六在,应是会告知谢琅她去过书房。
  瞧谢琅近来应是不知。
  这才放下心,应是她多想了。
  入夜,柳清卿洗漱妥当,回到被衾中将自己裹好。
  夏去秋来,晚上开始凉了。
  她侧躺着,双手叠放于柔软的脸颊下。白日里聚神的瞳孔此时无光,她怔愣地看着钻过窗棂铺洒在地上的如水月河。
  在茫茫深夜中,当周遭无人,也无法用忙碌琐事欺骗自己后,深切的疲惫空虚,将被抛弃的酸涩和恐惧会像巨蟒一样裹住她的身体,然后收缩,紧紧绞住她,令她无法呼吸。
  前路茫茫,她就像日复一日行在山巅,脚下就是万丈悬崖。不知哪天睁眼就会掉进深渊。
  恐慌使她的手指止不住颤抖,她用指甲轻抠指腹上的嫩肉,刺痛让她褶皱的内里好受一些。
  若谢琅早早明面上厌弃她,与她约定好好聚好散,她还不会怕到这般。
  她怕就怕他当着她满面温柔笑意,暗中却嫌恶她另有打算。悬在头上的铡刀不知何时落下,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谢琅许是十分厌恶她,才想断崖抛掉她吧。
  转念一想,他也挺可怜的,被硬塞了不喜的妻子。
  柳清卿苦涩一笑,暗中唾骂自己还有心思可怜他。
  谢琅乃天子近臣,前途无量,哪轮得到她可怜。
  她不愿触怒他,并不代表她在坐以待毙。
  这段时日她虽看似度日如常,实则已将能换的金锭银锭早已换成银票,但因怕动作太大被谢琅或旁人发现,她没法换太多。
  能带的手势细软也早被装进了一个小包袱里。
  若要走,肯定是要简装便行的。
  在他厌倦之前……
  别落得被人撵走无处可去得下场,惹人笑话,她得动作更快才行。
  等等。
  她猛然坐起身子。
  上回去王妃被王妃一打岔,给王妃的礼物好似忘给了!
  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这怎能忘呢!
  她得另寻一日送去王府。
  就这样转移注意,柳清卿想东想西,渐渐起了困意。
  今日奔波太过疲累,在将要昏睡过去时,她眯眼看向完好紧闭的妆匣。
  柳清卿怕谢琅晚上回来便将锦盒藏于妆匣内。谢琅从不会动她的东西。
  心里存着事,正床榻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眼角又泪珠滑落。
  她便不知待她沉入梦乡后,侧窗开了一道缝,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
  两个时辰前。
  谢琅今日有打算,晌午从大门出府,回却是暗中从地道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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