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正配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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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这场婚事到最后好像并无赢家。
  他们……也都该走出来了。
  不管是同情或愧疚,亦或是旁的。
  她发觉她在他心里头好似有些重量。
  她想被人浓烈的爱,可是谢琅这人永远不会。他理智,体面,不近人情,若是值当,他都能以身入局。
  可即便知晓他不会,他这副模样却令她心里升起诡异的、微妙的满足感,如干瘪的腹部被塞满棉花,胀胀的。
  曾经羞于开口的话便不那么难了。
  她不再夹枪带棒,反倒有股淡然。
  “过去的便过去了,我不再为难自己,你也是,好么?”
  谢琅猛然抬眼看向她,心口倏地一空,好似有什么就这样从他指间流出,他抓都抓不住。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他的嗓音变得极哑。
  他想对她加倍好,为何她却不肯要了?
  第76章 这是谢琅第一回听她心中所……
  都到如此地步,憋着好似再无甚意义了。
  都不爱他了,还在乎他怎么看自己么?不了。
  便是他将她看成不安于室的浪□□子也无碍。
  这么一想,心又透亮几分。
  却也有几分……想看他会如何的好奇。
  再抬眼看谢琅时,眸底是她自己并未察觉的旷达坦然,却令谢琅心头一紧。
  “都和离了莫叫我夫人了,谢大人。”
  柳清卿声虽轻缓却很坚定,“我们走到今日这步,也不能全赖到你身上,我也有不对。”
  惨烈的分崩离析后,这还是他们初次平心静气说心里话。她忽然想对他说说过去的心里话,当作结束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情死后亦是如此。
  “我那时在柳府过得不好,你也知晓小应氏不好相与,我能在柳府好手好脚的也靠与你的婚约。在你不知时便照拂了我。”
  柳清卿朝他恬淡笑笑,气质美如兰,谢琅不由看住了。
  “父兄偏心柳清滢,但你每每过府遇着她撒娇扮痴向来不理,总是站在我这头,我只觉心里畅快!渐渐地,我总盼着你去,你去时护着我,我便好过些。后来嫁给你便是我唯一的期望,我觉着你待我不同,给了我从未得过的偏爱,哪怕一点点。”
  “而且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不少捏在小应氏手里,父亲冷眼旁观,我只能寄希望于你。嫁给你后扯着你的虎皮行事将嫁妆要回来。”
  她摊开给他,她不是什么高洁的人,细究下来这般庸俗,有自己的小算计。
  绝了他的念想,也绝了她的。
  看他这般她不是不动容,她却更不想重蹈覆辙。看他流泪,看他为自己受伤,她却觉爽快,一股诡异的满意如浪潮一般席卷着她……
  她觉得自己好似也不大正常。
  掩下心思,柳清卿笑着觑他一眼,想到从前轻喃感叹,“那时还不敢让你知道呢,怕你看轻了我。”
  说罢话音顿了顿,竟有股时光恍然的清淡,轻笑着摇头垂下眼。
  日光透过窗洒到她身上,勾勒出七彩光晕。
  谢琅却无师自通从那唇角品出了苦涩,他手指颤了颤,轻轻勾住她的指尖。柳清卿察觉到,并没躲开,仿佛沉浸到了过去一般继续说她过去的心境。
  “成婚后虽初初有些坎坷,后来却觉着真幸福啊。你对我甚好,连俸禄与私库都全交给我,半点不藏私,不怕你笑,那时我晚上都不敢睡着,生怕醒来是场梦。怎都不敢想真梦想成真的呢。”
  “可是后来……不知你为何疏远起我,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哪不对。想来那时我发觉嘉姨的事,疏忽了你?那时有些难过,心里头也发慌,那时觉得成了亲夫君就是天,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慌的见天睡不着,还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呢。”
  真是过去了,说起这些竟然笑出声来。
  柳清卿却未见谢琅狭长眼眸血丝更重。
  “后来呢?”
  他哑声问。
  这还是他第一回 听她心中所想。
  “后来那一日,我偶然听说柳许来了府中”,
  不再伪装贤良模样,甚至直呼起父亲的大名。柳清卿讥诮道:“我怕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给你添乱便悄悄去了。”
  又顿了顿,“未曾想听见你说,我温婉娴雅,逊于清滢。那时你是我在京中唯一的支柱,听你这般一说,天都好似要塌啦。”
  柳清卿笑了笑,眼中却有泪光,她骄傲地扬起脸,在泪珠坠落之时便以掌侧朝上抹去。竟没让谢琅瞧见她滚烫的泪珠。
  “之前便想着要走?”
  “嗯。”
  低眸扫过,见伤处不再淌血,柳清卿流了泪,心情也不好了,不愿再跟他说了。
  索性直接给话收了尾。
  “日后若与旁人过日子,莫再这般。人心隔肚皮,若是不说谁知晓心里想的是什么对不对?有什么还是两人商量着来好些。”
  “当初若是我们彼此有商有量,说不上会过得很好。”
  柳清卿起身望向窗外,倏地摇头轻笑,“可那时我们无甚感情,谁信得着谁呢?”
  是啊,他们那时谁信得着谁呢?
  表面瞧着挺好,实则都有自己考量,心都不在一处,如何能过得好?
  骗人,也骗过自己的一场笑话罢了。
  说罢便不等谢琅开口,提步出去,转身之际垂下眼连看都不看他,便将门合上。
  柳清卿回到书房,刚坐下,房门就被嘭的推开。柳清卿抬眼不由愕然,谢琅竟追来了。
  虽套上外袍,但他赤脚踩在灰暗的地上,洁白明净的皮肤上沾上了灰尘。柳清卿目光顿住。
  “之前怎不与我说?”他嘶哑地问。
  柳清卿听到这话却出了会神,而后笑了笑,“可能因为那时……我甚爱你吧。因为爱你,故而谨小慎微,生怕被你厌烦。”
  “如今呢?”
  “强扭的瓜不甜。”
  “若我强求呢?”
  柳清卿眼角微微扬起,反倒说起旁的,“大人可知我爱吃什么,喜爱什么,厌恶什么?”
  谢琅一时并未言语,柳清卿未给他反驳余地,继续说,“大人尚未了解我,却说爱,那大人的爱也太浅薄了。”
  说罢,目光往下一落,扫过摆在桌上的画册。
  门外傅修竹捧着药草进了后院,正要在院中晒药草,路过书房时往里瞧了一眼。
  她越过谢琅挺阔的肩膀瞥一眼后,朝他挥手,“兄长来瞧瞧。”
  谢琅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时之间与傅修竹四目相对,抬手便将书房门合上。
  捏着门板的手指紧了紧。
  几息后转身朝桌边走去,以为是什么,过去一瞧却沉下脸。
  一沓男子画像叠在一起,好不碍眼!
  他只一瞥便嫌恶挪开眼,她爱看奇异话本,好色嘴馋,定不会看上这般寻常瘦弱男子。既无财色,也无力气。
  他刚松口气便听她说。
  “如今我已不求太多,能寻个知冷知热的人便是极好了。”
  柳清卿随意抽出一张给他看,“兄长觉得此人可好?我瞧着长得和善,听闻此人家中只有老母,母亲是令人称赞的贤德好人,若是嫁过去应是好相处的。”
  谢琅却没想到她竟是说真的!
  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勉强将翻滚的苦涩压下,定定看向她。那目光好似千言万语,里头掺杂的痛苦与情谊让她不忍再看,说着不忍看,却抬眼又看一眼。
  “等我片刻。”
  谢琅撂下这话转身便走,又仔细将门合上。
  书房内归于安静,柳清卿往后靠到木椅背上,轻叹口气。
  她抬手捂住胸口,说不清里头是什么滋味。
  像是得偿所愿,又似恍然若失。
  傅修竹正放好最后一根药草直起身来,谢琅刚关门转身便与傅修竹四目相对,傅修竹弯唇,“兄长。”
  这是随着柳清卿叫的。
  狼子野心!
  谢琅脚步一顿,冷淡矜漠道:“唤我林公子便可。”
  竟给自己冠了姓。
  傅修竹扫过对方松散的衣襟,却没瞧见伤处。便好脾气笑着颔首,“知晓了林公子。”
  一场争锋便无形之中落下帷幕。
  待谢琅回房,傅修竹收回目光,捻了捻手指。
  应是他想多了?
  听闻谢大人锦衣玉食,想来也不会窝在这质朴小院吧?
  可却没听说姑娘的兄长是如此出色的人,他还需令人打探一番才是。
  柳清卿在书房托腮发着呆,听到外面他们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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