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正配 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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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那药你便给我吃了燕罗丸?”
  柳清卿脸上却无半点羞赧,只是惋惜,“怪可惜的。”
  “不可惜。”他定声。
  柳清卿闻言却出了神,再之后的路程她未开口,谢琅也安静坐于她身旁。
  他们之间已许久没有这般安静同处了。
  谢琅只觉满足,心脏酸胀要裂开一般。
  车中烛火影影幢幢,将他的影子笼到她身上。
  谢琅目光幽幽,竟想抬手按住自己的影子!
  它凭甚能碰到她?!
  却没想到,转瞬便是当头一棒,“一会儿送我回医馆,大人便回别院罢。”
  柳清卿并不看他,怕心软,更怕重蹈覆辙。
  谢琅撩起车帘望向窗外,却平缓低声与她商量:“近来别院频有刺客,还请夫人收留我两日。”
  见柳清卿讶异看来,谢琅继续说,“我此番前来,是立在外头的靶子,先前故意受伤是为了引蛇出洞。不过受伤是真的,并未骗你。”
  柳清卿想起他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知他没骗人,只是……
  “做做样子不行么?”
  怎非要这般真刀真枪。
  谢琅却笑:“不知探子在哪,作假引不得人。那头的人也奸诈得很,卿卿可听闻北戎有异动?”
  柳清卿点头。
  谢琅:“那便等不得了,这法子虽直白,却有用。”
  柳清卿第一回 听他说这些,望着他不由出了神。
  “卿卿不用担心我,我命硬,难死得很,无事。”
  谁担心他?
  柳清卿扭开头,不再作声。
  很快便回医馆,夜已深,两人自后门进了院。
  默认将房间让给他,两国许要交战之际,她还不至于一间房让不得。
  往隔壁走去时,她能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她却没有回头。
  林眉不在房内,桌上留了字条,说在她书房住几日。
  柳清卿默然一瞬,将字条放了回去。
  洗漱好后便躺回床上,将锦被拉盖在胸口。
  不由想起今日,那好似谢琅的男人,以及谢伍痛陈的话语。
  她……没想过谢琅暗中做了那样多的事。
  他为何不告诉自己呢?
  怪不得最初到医馆时,陆大夫嘱咐她下回让她带夫君一同来把脉,应是有些话不方便跟她说,要跟谢琅说吧?
  她也没想到那般珍贵的燕罗丸在最初他就轻易给她了。
  他在说起战事时眉眼锋利,并不以小我,在说起歼敌时,他眼中燃着跃动的火光。
  他胸怀宽广,敢为人先,是个好官。这是她没见过的一面。
  人,好复杂啊。
  唉。
  她辗转反侧,叹口气,终是睡着了。
  她做了梦。
  梦中谢琅依旧待她好,不是当成个物件,当成宠物的那般好。而是将她当个人。
  有事与她说,心里不懂为何受她牵绊却难受难耐,也会大方坦然开口询问她。
  他们一共解决一个个问题,两颗心愈发亲近。
  在梦中谢琅从未冷落过她,反倒是她仗着谢琅喜爱,总耍小性。
  梦中柳许也动了让柳清滢进王府的心思,谢琅也计划捧杀他们,却跟她先通了气。饶是如此,哪怕是阴阳怪气,他也未再说出她逊于柳清滢的话。
  他连王妃的事都先暗示了她,为她做好心理准备后才一步步解开那秘密,摊给她看。怕她伤心难过,他日日陪伴,给她买花,甚至陪她进小厨房琢磨吃食。
  哪怕她怨怒不肯与王妃相认,谢琅也不勉强她。并不因摄政王府就妥协让步。
  他爱重她,尊重她,处处以她为先。
  这梦太美好,令她心绪浮动,不愿醒来。
  她知她在做梦,她在梦中旁观“柳清卿”如何幸福,竟替自己思念起了谢琅。
  她想笑,又想哭。
  许是心中乱,她睡得不沉。
  近来那被紧紧箍住,仿佛海怪缠绕的感觉又来了,几乎令她喘不上气!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有滚烫的鼻息擦过颈侧,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只有一人知她那处何其敏感,她猛地睁开眼。
  果真腰腹处被铁臂环绕,在她睁眼那瞬,身后的呼吸也停了。
  她极快速从枕下抽出匕首,灵巧翻身滚到床榻尾部后立时蹲好,将尖利的匕首指向对方。
  却在月色中看清来人的脸后拧眉愣住一瞬,不过一息,眼底浮现浓重的厌色。
  美梦还未在脑中散透,与之对比的现实便显得格外惨烈。
  她莫名想起在地道听到王妃与李郢对话那日,他是否像幽魂一般窥探她的狼狈。
  她又想起他那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令人生恨的一面!
  若不是这般斥然厌恶的目光他还能忍耐几分,谢琅缓缓起身往前。
  自重逢以来勉强积压的嫉妒怨念以及如狂思念,如破堤之水汹涌而下。
  她见匕首止不住他,他难道还以为在侯府那般想如何便如何吗?!
  梦中……他们明明可以那样好,惋惜酸涩止不住地咕嘟咕嘟冒着泡,令她瞬时怒意难遏!
  一股冲动,她直将匕首置于颈侧。
  “谢大人!你我已和离,若你再碰我,我奈何不了你,但我可奈何我自己!便如此刀!”
  谢琅却未想到她竟这般斥他。
  为何?
  今日那清风馆中所见如火,猛烈炙烤着他的血肉!烧得噼啪作响!
  他艰难忍耐着!
  那男子身如白玉,而今他身上全是疤痕,她便嫌他了?
  “不让我碰,那让谁碰?”
  他忽地探身抬手捏住她的刀,锋利的刀刃割破他的掌心,鲜血如雨淋漓顺着她的颈侧流淌。又砸到衣料、被衾上。
  啪嗒,啪嗒,仿佛书房后竹林中雨不停的那日。
  “谢琅,近来我百般忍耐未与你撕破脸,一是看在嘉姨的情分上。二是我知你来此有要事,不能因你我之间的嫌隙因小失大。”
  她话音微顿,索性摊开来说,“但你万不该如此逼迫于我,之前你是不是日日都来?”
  “我逼迫于你?”
  谢琅眼睛红了,似逢似笑似不可置信,“我只是想寻回你,与你好好过日子。我哪敢逼迫你?”
  柳清卿闻言却无声挑眉,那眸光似讥似讽,宛若箭矢直射进他心里。
  他知过去他不对,他……已悔了。
  “卿卿,你心中无我了么?”
  她从前明明那般爱恋他。
  柳清卿目光如水淡淡,她摇头,“没有了,谢琅,我心中早就没有你了。”
  “自你故意冷着我,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时,我心中便无你。”
  她狠了心肠。
  温热的血液黏顺着领口流了进去,湿黏难受。
  谢琅仿佛不觉痛,拿过匕首掷到地上。在柔软的床榻之上缓慢跪行于她身前,锦缎沙沙,低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抬手覆于她刚置匕首的颈侧,隐约一道红痕,“日后莫再如此了,真割伤怎么办。”
  他低声喃喃,“你不是最怕疼么。”
  他惊恐后怕,生怕又坠回那茫茫梦境。他怔然地盯着那处,眼前模糊,他眯起了眼。相交于旁的一切,他惶恐于她自伤。
  “莫哭”,
  柳清卿在看清他眼中水色后先是一愣,见果真未看错,随即心中竟升起一阵畅快她怜悯地垂眸看着他,“刀枪不入的谢大人怎会流泪?”
  她屈尊降贵般抬手贴在他的脸颊上。
  隐秘的欢愉,怨怒,纠缠在一起缠绕着她。
  从未有人对她这般过,她失神地想。
  原来是这种滋味……
  这滋味……真令人上瘾啊。
  怪不得过去谢琅那般对她忽冷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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