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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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动,风浪变大了。”
  话音落,船体猛地颠簸了一下,纪宁下意识抓紧桌沿,一手拉住踉跄的萧元君。
  好在屋内大部分家具都已提前固定,二人这般互相搀扶拉扯着,竟稳稳挨过了一轮风浪。
  颠簸渐渐变缓,萧元君忧道:“看情况,今夜恐有大风浪。”
  纪宁撑着桌沿缓缓站起来,疑惑道:“不应该的。”
  且不说他们出发前特意研究过天气风向,就是前世他们出行时,也未曾遇到过大风大浪。
  无论如何,这场颠簸来的奇怪。
  萧元君道:“你在房中待着,我出去看看。”
  说罢,他戴上面罩就要往外去。
  纪宁拉住他,“我是明面上的主事,应当我出面。”
  萧元君犹豫一瞬,估量着眼下船舱的摇动幅度,道:“我陪你。但若风浪变大,你必须立即回船舱。”
  纪宁一口应下,“好。”
  由于刚才那阵颠簸,船舱内熄了不少光。
  二人一前一后举着烛火往甲板方向赶,越是临近出口,耳边的风声、浪声、脚步声便越加混乱嘈杂。
  站在舱门处,萧元君将纪宁揽到身后,随即握住把手使力一推。
  舱门打开的刹那,一股强风倒灌。
  手中烛火覆灭,萧元君反手拉住纪宁,带着他挤进风中。
  甲板上冷雨磅礴,狂风呼啸,乌黑的云团堆叠在头顶,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慑。
  正中央,一根折断的桅杆横亘在甲板上,侯远庭正指挥着士兵将其抬起。
  外面风雨太大,只一会儿萧元君的衣裳已湿了大半,他回头催促纪宁,“你先进去。”
  纪宁不睬,他扫视一圈,冲着雨中吼道:“侯远庭!”
  雨势太大,掩盖了他的声音。萧元君见状没有再劝下去,反倒冲进了雨中。
  不多时,他带着侯远庭回到纪宁跟前。
  侯远庭抱拳,“陛下、大人受惊了。”
  他忙得乱了神,竟忘了掩盖萧元君的身份。
  不过如今谁都没空理会这些。
  纪宁问道:“眼下情况如何?”
  侯远庭答:“人员情况还不得而知,目前损坏了一根桅杆,不过船上有备用,待此程风浪过后可以修缮。”
  纪宁不语,抬头看了眼头顶的云团,眼下风势渐渐平稳,船身摇晃也并没有早前激烈。
  但他的水路经验不比侯远庭,他问:“依你看,今夜可会有大风浪?”
  侯远庭斟酌再三,按照临行前看的风向,按理来说不会。但水上情况波谲云诡,他不敢将话说得太死,
  “稳妥起见,还是不能大意,属下认为趁着现在风势不大,尽快启船离开。”
  他前脚话说完,后脚纪宁便听到身后船舱传来急切足音。
  “不能启航!”
  几人回头,兰努尔和阿醉一前一后跑了上来。
  前者气没喘匀便急道:“不能启航!现在应该立即收帆抛锚,原地等待风雨停歇。”
  纪宁和萧元君一眼对视,二人眼中都有犹疑。
  兰努尔知他们的顾虑,遂说道:“我的商队南下航行少说也有百次,我听他们讲过,方才那样的风过后,必有一阵大风。若贸然前行撞进风眼,一个浪头就能将船打翻,所以原地御风才最稳妥。”
  众人还在犹豫不决,唯有纪宁听完,当即拍案,
  “好!按照兰姑娘说的,收帆放锚,此外……”
  他看向侯远庭,“所有士兵分作三批,一个时辰一换,若遇强风,锣鼓示意,即刻回舱躲避。”
  侯远庭领命,转头指挥兵卒收帆放锚。
  最要紧的事交代完,纪宁这才关心起二人,他看见阿醉额头顶着块乌青,问到:“怎么回事?”
  阿醉捂着额角,“刚才船晃,一个没站稳磕的,小问题,主子你还好吧?”
  纪宁看一眼旁侧的萧元君,点了点头。
  甲板上,士兵紧锣密鼓地行动着。
  眼看余下的两根船帆逐渐收拢,铁锚也已全部抛下,众人提起的心将要落地,忽地一瞬,水面深处传来几波诡异的号角声。
  呜——哇——
  呜——哇——
  第67章 风浪
  眼前的瓢泼大雨像被号角吞噬,眨眼的功夫全部消失不见。
  船身左摇右晃,左摇右晃……
  一道浪从远处涌来,船身被高高举起,瞬间的失重感让所有人乱了阵脚。
  萧元君拉着纪宁,纪宁拽着阿醉,阿醉扶着兰努尔。
  “嘭!”
  举起的船身砸向水面,众人惊呼跌倒在地。
  诡异的号角声由远及近。
  萧元君死死拉着纪宁,将要带人返回船舱,就听对面的兰努尔忽然恐慌道。
  “不对!不对!”
  她看着还在甲板上的士兵,慌道:“快!快回船舱!飓风要来了!”
  她手掌撑着地,回头对纪宁几人道:“大人!飓风要来了!快回船舱!”
  这一次,萧元君的反应快过纪宁,他三下五除二站起来,拉起纪宁往舱门奔去。
  然而又一道大浪打来,船身随之颠起。砸落。两人再度被颠簸击散。
  纪宁摔倒在舱门前,萧元君则翻滚到了甲板中央。
  另一边,阿醉死死拉着兰努尔,二人亦是怎么都站不起来。
  浪花一次比一次大,剧烈的颠簸让众人寸步难行。
  纪宁飞快扫视四周,试图找到趁手的东西,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舱门旁的麻绳上。
  他一手死命抓着门,踉跄着爬起来,瞅准颠簸缓和的空隙,他猛地冲过去拽下麻绳,以最快速度将绳子系在舱门把手上。
  “哗!”
  倾盆大雨落下,浪花扑上甲板。纪宁拽着绳子,猝不及防被掀翻。
  “纪宁!”萧元君急得眼眶通红,他一面爬向纪宁,一面吼道:“你别动!我过来!”
  可惜,此刻噪音太大,纪宁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跌倒的人很快坐了起来,萧元君看见他回头,看见他朝醉颜和兰努尔看了一眼,最后望向了自己。
  隔着冷雨,他清楚地看到了纪宁眼中的纠结、愧疚、不安。
  他不明白纪宁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直到……纪宁将手中的麻绳抛给了醉颜和兰努尔。
  忽然,萧元君觉得自己耳边安静得可怕。
  尽管大难临头,实在不应该分心,可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跌入了谷底。
  又一瞬间,耳边重新有了声音,眼前却突然暗了下来。
  他听见许多声嘶力竭的喊叫,看见纪宁盯着他身后,满面惊慌。
  他从没见过纪宁如此失态,因而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看见身后一堵十米高的巨浪缓缓袭来。
  “萧元君!”撕心裂肺的喊叫。
  萧元君惊然回头,雨幕中,纪宁跌跌撞撞朝他奔来。
  纪宁朝他伸出手,双目欲裂:“拉住我!”
  递来的手掌上多了一道红痕,鲜红似血的印记刺痛了萧元君的心脏。
  他霎时回过神,不管不顾地奔向眼前摇摇欲坠的人。
  湿滑的两只手在雨中相接,牢牢握紧。
  萧元君抱住纪宁,在巨浪落下的最后一刻,他将对方按进怀中,以自己的身体做缓冲,带着人扑进舱门,滚下层层木梯。
  下一刻,巨浪落下,海同一色,昏暗至极。
  ……
  暴风雨于三刻钟后停歇,纪宁恢复意识时,自己正被两名士兵扶着回房。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他看了看四周,问道:“我身边的那位暗卫呢?”
  士兵答道:“侯大人只叫我们送您回房,您的暗卫应当由他在安排。”
  刚才滚下台阶时,他被萧元君护得严严实实,此刻除了淋雨后头有些昏,手掌有些疼,身上骨头倒一点事没有。
  他问:“我那位暗卫可有受伤?”
  士兵支支吾吾,“伤,好像是有一点。”
  闻言,纪宁周身血液凝固。他提脚就要往萧元君房中去,两名士兵拦住他,“大人,您身上还湿着,不如先换件衣裳。”
  纪宁看了眼湿漉漉的自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个样子过去,只会徒添麻烦。
  他挣开士兵搀扶,飞快回屋换上干衣,随即直奔萧元君的卧房。
  屋内,只有侯远庭和两名医师在场,三人都是一样的狼狈。
  纪宁进去时,老医师在一旁碾药,青年医师正用抹布清理萧元君脸上的血迹。
  毫无防备地看到那一滩血迹,纪宁一下子失了神。
  此时,侯远庭听到他进屋的动静,转身行礼,“大人。”
  纪宁没睬他,直勾勾盯着萧元君染了血的脸。
  他摇摇晃晃走到医师跟前,嗓音沙哑,“伤势,如何?”
  青年人没抬头,指了指萧元君的额角,“脑袋磕到了,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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