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下一段采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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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是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吵醒的。
  不是笑,不是话,是那种半哭半叫的节奏,放肆的呻吟,一下一下撞进楼板,从天花板的梁间透下来,像哪个女人在她耳边喘。
  不是David第一次带人回家了,但这次格外吵。
  格外……疯狂。
  女人的声音高频,像压根不怕别人听见。
  “Putain... plus fort, encore...”
  (操……再用力,再来……)
  她听得清清楚楚。
  喘息、咒骂、撞击,混合成一组不对拍的采样,比上次敲锅还准时,也更难以忽视。
  她睁着眼,天花板的木梁像在随着节奏颤动。
  她没有翻身,也没有堵耳朵。只是静静听着。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生气。
  可能是因为,她曾经也在那个楼上,把呻吟吞在自己手心里,怕别人听见。
  但现在,她听见了别人,反而……安静下来。
  **
  到后半夜,声音终于散了。
  走廊上传来女人的高跟鞋声,一步一步,带着刚做完爱后的轻微踉跄。
  David轻声道别,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只是低低的“à bient?t”。
  然后是一段沉默。
  然后——
  敲门声。
  陈白没动。
  敲门的人没有敲第二次,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C’est moi… David.”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拉开门。
  David站在门口,头发乱得像刚被夜风吹过,T恤也没换,肩膀还有点潮。他看着她,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像不敢靠太近。
  “Je suis désolé,” 他低声说。
  (对不起。)
  陈白看了他几秒,没说话。
  他站得有点不安,像等一个审判。
  她却只是抬了抬下巴,淡淡说:
  “Tu me dois un verre de ce vin de l’autre nuit.”
  (那你欠我一杯上次的酒。)
  他一愣,然后轻笑了一下。
  “Celui au bouchon bleu ?”
  (那瓶蓝塞的?)
  **
  “Tu veux remonter ? C’est plus calme chez moi.”
  (要上去吗?我那边比较安静。)
  陈白没说话,看着他。
  “Pour continuer la musique.” 他补了一句。
  (继续听音乐。)
  她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走上楼梯。跟上次一样,凌晨叁点过后,城市静得像一张未洗的床单,带着前一夜的余热。
  David打开电脑,耳机挂在脖子边。他点开那段未完成的音轨,“nuit.chaude.wav”。
  “J’ai ajouté une boucle. Tu veux écouter ?”
  (我加了段loop,你想听听吗?)
  她坐在他沙发上,抿了一口酒,说:“可以。”
  音乐响起。
  比上次更潮湿,更慢拍。
  低频像什么东西在水底蠕动,带着一种几乎看不见的力,贴着背脊缓缓爬上来。
  陈白闭上眼,脑子里没什么画面,只有节奏。像在夜色里听见某种情绪从墙后传来,低,不吵,却让人分不清是水声还是呻吟。
  她慢慢坐深了些,酒杯捧在指尖,没动。
  David坐在她对侧的扶手上,没靠近。只是手指敲着沙发边缘,轻轻跟着节奏打着节拍。
  他没看她的脸,但眼角余光是定在她膝盖以上那一点空白处的。
  空气没动,酒没喝完,音乐继续铺展开来。
  然后,他靠近了一点,像不小心落进节奏的那种“正好”。
  “C’est cette partie que j’aime le plus.”
  (我最喜欢的是这段。)
  他说的时候,声音几乎贴在她耳边。
  她没有躲,只是把酒放在茶几上,缓缓睁开眼。
  他还在靠近。不是压迫,是氤氲。
  像一个频率绕着她耳廓、脖颈、肩头,一圈一圈地转。
  他的手落在她腰侧,动作不急,却准确得像早就试过无数次。
  指腹顺着布料滑了一寸,力道不重,却刚好掠过腰侧那块最容易起反应的地方。
  不是抚摸,更像是一种提前习惯了她会顺从的熟练试探。
  他没看她,只是继续低声说着什么,像在聊音乐,也像在聊某种“默认即许可”的暗号。
  拇指在她衬衫下摆边缘轻轻绕了一圈,像是随手拨开一道帘子,却不急着进去。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在贴着自己皮肤边缘晃荡,像酒液在杯口转圈,不撒,但带着醉意。
  那一刻他身体没动太多,连呼吸都配合着音轨的节拍,仿佛他调情的方式,就是混进她的节奏,再一点点调高频率。
  音轨缓慢响起——人声混响、鼓点跳跃,一段背景低喘混杂在频率里,如梦呓般缠绕。不是色情,却带着强烈的亲密感,像一场不该被偷听的呼吸。
  她没有立刻推开,也没有迎合。
  只是忽然开口:
  “Tu ptes m’enregistrer aussi ?”
  (你也打算把我采样进去?)
  David微顿了一下,轻轻笑出声。
  “Seulement si tu veux bien.”
  (只有你愿意的话。)
  他的声音贴着她发际,像空气都知道他不止在说“音乐”。
  陈白没笑。
  只是转过头,眼神对上他,语气却像关掉了耳机那样安静清晰:
  “Je n’ai pas envie d’être traversée par un corps qui vient d’en sortir un autre.”
  (我不想被一个刚从别的女人身体里退出来的男人进入。)
  这句话落下,David的动作停了。
  她站起身,拉好上衣,拿起酒杯喝完最后一口。
  没有怒,没有演绎,只是冷静,像音乐轨道里的剪切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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