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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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棠抱着画,我看见画布向外的部分大约是一个抱着猫的人。
  我很少见洛棠画人像,也曾问过他原因,他露出了很夸张的嫌弃表情,开玩笑似的回答我:“因为他们都不好看,我不想画不好看的人呀。”
  不知道这次苛刻的他找到了什么好看的人来画。
  塞完画之后,洛棠仍然站在原地,不愿意离开,我不想和他一起站桩,径直向外走。
  洛棠立刻跟着我走出画室,陈谨忱在最后面把所有开关关闭,重新关上了画室的门。
  “陆绪。”走到一楼的大厅之后,洛棠又来抓我的手腕,“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嘛?”
  “你还不走是想在我这里吃晚饭吗?”我不理他。
  “可以吗?”他很期待地问我。
  “不可以。”我说,“没有你的份。”
  “哦。”洛棠的声音低下去,显得很可怜。
  “你怎么来的,要不要我让人送你回去?”我又开始犯好心病。
  洛棠:“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用你让人送。不过,我现在走了,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我:“我说不能,你是不是会赖着不走?”
  洛棠:“我可以赖着不走吗?”
  我:“不可以。”
  洛棠扁扁嘴,说:“我会走的,不过你要是不见我,我也会想办法见你的,直到你相信我为止,陆绪,其实我很擅长找到你的。”
  “你不用这样。”我再一次狠下心拒绝他,“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从来不会重蹈覆辙。”
  “那你为什么会同意见晏云杉?”洛棠忍不住似的说,“所以你就是只对我最绝情。”
  我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尝试扯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当然只对你最绝情。”
  “我对你付出了最多的感情,受到了最多的伤害和欺骗,得到了最错误和最不堪的结局,我为什么不能对你最绝情?”
  “是的,我也骗了你,你也是受害者,但我给你的还不够吗?不要再用我犯过的错来绑架我了,我不会因此回头,这只会给你和我同时带来痛苦,因为我不可能做到再相信你。”
  “洛棠,我不讨厌你,不恨你,不代表我不会生气,会就这样忘记你做过的事情。你说你活不下去,我是会心软,但又怎么样呢?我又能做什么?”
  “或者说得更难听一点,你活不下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活不下去和你有什么关系?”洛棠的眼睛又变得湿润,眼尾泛着很显眼的粉红。
  他站在原地,嘴唇开合了片刻,忽然又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绑架你,也没有要你忘记,可是……”
  洛棠似乎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抿着唇,唇线被压得苍白,连一丝血色都没有。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却仍旧没有发出声音。周身都在很轻微的颤抖着。
  不忍和烦躁同时在我的胸腔内冲撞,几乎带来窒息感,让我非常想要远离情绪的源头。
  过了很久,洛棠声音很小地问我:“你的意思是,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复合了,对吗?”
  “对。”我说。
  洛棠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那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他抱着画布,很快地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洛棠离开之后,我站在原地,恢复了一会儿才找回呼吸能力。
  陈谨忱从我的身后靠近,很轻也很得体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像是一种安慰。
  我转身面对他,开玩笑似的责备他:“你和洛棠争什么,他那么幼稚,你怎么也和他一起变幼稚了。”
  陈谨忱没有回答我,转而说:“洛先生好像不太讲道理。”
  “他以前不是这样。”我回忆,“他以前……装的很好。”
  可是,我身边除了洛棠之外的其他人,又有谁没有在伪装呢?区别仅仅是,我在他身上栽的跟头最大。
  林助理在这时向我汇报,说:“洛先生已经开车离开了,走之前他要我存了他的联系方式,之后他的消息和预约?”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完全的正常,像是很快接受了刚才的闹剧。
  虽然我注意到他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在我和陈谨忱之间转了一圈,但是我认为没有任何必要向他解释,只是说:“都不用理,不用向我汇报,你想个理由拒绝了就行。”
  林助理点头应下,目光落在地上,尽管极力掩饰,还是有些不自在。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比陈谨忱差一点,需要更多的锻炼才可能真的接替他的位置。
  淡定的陈谨忱从我身后走出来,领走了不淡定的林助理,并且祝我晚餐愉快。
  我猜他会科普一些六页文档里没有的,我的情感生活处理方法给林助理。
  这次送走洛棠之后,我的生活短暂地平静了一段时间,开始专心准备过年之前工作的收尾。晏云杉向我预约了年前的一个周五,时间在三周之后,还顺带预约了一个晚餐时间。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关乎那个无聊的剧情。
  在经历了这么多和剧情完全相悖的事情之后,我已经几乎将我生活的世界似乎是一本书这一可能性抛之脑后,除了我多出来的那个器官还是会时时提醒我,我的生活并不平凡。
  在剧情中规定的时间节点,那个会将我推入深渊的合作项目还是摆到了我的桌上。
  我本会因为这一次错误的投资,失败的爱情和所有人的冷眼旁观而失去理智,被引诱着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得到死亡的结局。
  ——在这段属于我的剧情急转直下三个月之后,四月的第一个周五。
  于是我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拒绝,同时不忘向警方举报了他们可能涉嫌违禁药品走私和销售。
  当我叙述记忆中的相关情况时,我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先极重地向我压下,在我说出每一个字的过程中逐渐变轻,直到最终消失,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盈。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我的报应已经要结束的预兆,也不清楚我是否成功地改变了我的命运,但我真心地希望这一切让我变得不再像我,让我周围的所有人都变得陌生的闹剧结束,在这个我仅仅是配角的故事里,也拥有一个能够成为完美的结局。
  报警以后的第二天,我的手机响起了我给“大畜生”设置的铃声。
  我仍然不是很想理陆鹤闲,也想再对他耍耍脾气,并没有接第一个。
  第一个电话自动挂断之后,第二个很快接着响起,任由它响了十五秒之后,我才按下接听。
  陆鹤闲没有很快说话,我听见他很熟悉的呼吸声。
  我不想当先说话的人,因为这好像是一种服软的表现。
  我们两个幼稚地用这种方式消耗了三十秒的电话费之后,陆鹤闲终于做了让步。
  “你怎么知道那个公司涉嫌非法药物经销的?”他直接地问我。
  “我有我的了解渠道。”我没法告诉他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能含混不清地回答。
  陆鹤闲显然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沉默着,用他常用的方式无声地暗示我他的不满。
  我装作不懂,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陆鹤闲哼笑一声,说:“小秘密越来越多了。”
  像是我和他之间从未发生过争吵一样,他很温和地告诫我:“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要注意安全,他们是亡命之徒,有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陆鹤闲摆出这样“不计前嫌”的态度来关心我,我也不能再和他继续僵持,但在他真的做出让步、承诺和实际行动之前,我还是想表明我还没有原谅的态度,对他很冷淡地说:“好的,谢谢。”
  “脾气这么大。”陆鹤闲埋怨我,“好吧,生气可以,除夕家宴记得回来,老时间,地点我到时候通知你。”
  “你不是让我别回去吗?”我不想陆鹤闲就这样把我和他的争执轻轻揭过。
  陆鹤闲:“陆绪小宝宝还在发脾气。”
  他这样轻易地将我的反抗理解为闹脾气,让我非常不喜欢,于是不再说话。
  “闹脾气也要有个度。”陆鹤闲的声音在又一阵沉默后再一次低沉下来,带着隐隐的压迫感,“家宴都不回来,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你因为一件无聊的小事闹矛盾吗?”
  这个由他拨来的电话并不包含任何服软或是认错的意味,他显然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过错,是我在无理取闹,这让我同时感受到愤怒和无奈。
  “我不是在生闷气。”我终于说话,“闹矛盾的也不是一件无聊的小事。你什么时候可以正视我的情绪和我们之间真实存在的问题?”
  “我们之间的问题?”陆鹤闲轻声反问,“你是说你一定要留着你那个助理,还是……我的爱让你很痛苦?”
  想起那天所说的一切,我的心再一次细密地绞痛起来。
  如此伤人,如此尖锐的话语,出自我之口,也是我真实的感受,迫使我的哥哥将我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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