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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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替陆鹤闲去首大捐图书馆的下午,我在湖边撞见一个引发熟悉感的剪影。
  属于洛棠的主线故事从这里开始。
  他将跟随我进入一个新的世界,在这里经受痛苦,经历被辜负和第一次被伤害,感受迷失,然后思考和成长,蜕变成一个真正的主角,收获属于他的事业和完美爱情。
  我本是他人生中的一片污点,一块注定被抛却在身后的、剧情规定的垫脚石。
  见面、交谈、原谅,本就不该属于我。
  拥抱更是荒诞不经。
  所以当它发生的时候,我想,我所得到的报应其实不过如此,远不如我所得到的这个拥抱珍贵。
  朔风吹起雪花,落在我的周身,脸颊上寒凉的触感并没有间断,但我却感觉身处春季,时间的江水在我脑海倒淌,回到了剧目开演的那个春天。
  我其实也还隐约记得那天的场景,记得洛棠穿的是一身很春天的鹅黄色毛衣,领子很高,托着他的下巴,记得那时候他并不长的头发自然下垂,侧脸很清晰,很干净也很漂亮,低头画画的样子很专注,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很干净,青涩又甜蜜。
  年轻的,漂亮的,喜欢画画的,有着花香味信息素的omega。
  无法否认的是我搭话的原因,确实是因为那几分相似性。
  再往后,他所认为的,幸福的梦境的底色,我都不敢去细想。
  当我这样回想的时候,我会发现属于我和他的剧目里确实烂俗地像十几年前的古早狗血小说,从开头到结尾都缺乏能被称为“真善美”的爱情元素。
  但古早狗血小说也会有一个能够被称为结局的结局。
  临到结局的时候大概也会下雪,因为这样的布景足够凄美,能够容纳哭泣、对峙与重逢、谅解。
  主角大概也会像我们这样,争吵,对视,在下雪的天气里漫步,用眼泪和拥抱来和解。
  犯错的人认罪忏悔,被伤害的人重蹈覆辙。
  读者或许会愤怒,或许会质疑,但是结尾一定是烂俗到底的大团圆,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因为雪停以后又是一个新的春季。
  “对不起。”我再一次重复。
  “我不会原谅你的。”洛棠一个字一个字向外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所以你要永远弥补我,永远,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说,“我本来就没有想要你原谅我。弥补你也是我应该做的。”
  洛棠“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拥抱持续了一会儿,他率先松开了我,但仍然很用力地抓着我的手臂。他的手其实也很好看,但和脸的好看并不是同一种类型,骨节分明且修长,某些关节有薄茧,带着明显的男性特质。
  “我刚才说你笨。”他臭着脸说,“你怎么只会道歉啊,你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
  洛棠眨了眨眼,有雪花从他的睫毛上坠落,我反应过来,赶紧捡起雨伞。
  “你应该直接亲我啊。”他说。
  伞差点再一次掉在地上。
  “……你不会生气吗?”我问。
  “我在指望你懂什么……”洛棠撇撇嘴,轻声控诉我的不解风情。
  “那我现在……”
  我没有机会把话说完。
  一双很冷的手托住了我的脸,将我骤然拉近。
  颤抖的、沾着融化的水珠的睫羽,眼睛是半闭的,薄薄的眼皮搭下来,眼珠在其下轻微地震颤,鼻尖青涩地撞上鼻尖。
  柔软的,带着草莓和苹果酒香气的嘴唇覆盖住我的嘴唇,他的唇也是凉的,贴了片刻后分出缝隙,齿关打开,温热的舌尖探出,试探性地舔舐与啃咬我的下唇。
  心脏先暂停,而后猛烈地鼓噪。
  我人生第一次尝试回吻。
  春天在平安夜大雪中的一柄伞下短暂地提前降临。
  我坠入一场潮湿,温暖的簌簌春雨,捧着面颊的手是唯一的支点,像一尊误入春季的冰雕,缓慢却不可挽回地融化着,被掬在手心,和春雨融化在一起,所以即便是消亡在此刻也充满了眷恋和堪称甜蜜的幸福。
  我闭上眼,尝到了草莓与奶油的甜味。
  甜腻得太浓,所以令人窒息。窒息在梦境一般荒诞美妙的现实中,窒息在此时此刻,与他接吻的此时此刻。
  窒息在突降的爱情里。
  在我彻底融化与窒息之前,洛棠终于放开我,四片嘴唇分开的时候,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全都急促。
  他仍然捧着我的脸,手终于不再那么冷,触碰与摩挲我的眉毛、眼睛、脸颊,拇指擦过嘴唇,每一次触碰都带来电流与痒意。
  时隔数月,他再一次流露出那种非常着迷也非常温柔的眼神,再一次踏入同一条爱情的河流。
  我抬起空着的左手,谨慎地覆盖在他的手上,暗自希望他永远也不要移开视线。
  他的嘴唇很红也很湿润,开合片刻我才听懂他在说什么。
  “陆绪,你要永远爱我。”洛棠说。
  仍旧天真、任性、无理地说“永远”,仿佛不能理解这个词的荒谬与重量。
  洛棠翻转手掌,干涩的掌纹摩擦,手指缓慢地纠缠在一起,他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将我的手藏进他的外衣口袋里,掌心合上,握得很紧,春天也藏进了口袋,潮热被他保存。
  他明明在沉默,我却听到了他的表白。
  他的肢体,他的手掌,他的眼睛。
  坦诚,隐痛,纯真,执着。
  在说,在一遍一遍地说——
  “因为我永远爱你。”
  从第一个眼神、第一次怔愣、第一次局促、第一次主动,到第一次流泪、第一次怀疑、第一次闪躲、第一次假装视而不见粉饰太平,再往后到每一次尖锐的攻击、每一次卓有成效的伤害、每一次刻意的避而不见,有过纠结,想过放弃,告诫过自己清醒,却从未有一刻停歇的心声,终于在对视里,在交握的手心,在无言中被我领会。
  ——“因为我永远爱你。”
  我愿谨以此作为烂俗故事中,发生在雪夜的结局的尾声。
  第41章
  走回车里的全程, 洛棠都没有把我的手还给我。
  我很别扭地撑着伞,尽力把他罩住, 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听起来像是刚才经过的店铺播放的圣诞主题音乐,他按照音乐的节奏拨着我的手指,不再显得忧郁,和一切尚未破碎的从前一样,轻快又随性。
  我有些想笑,最后还是没有憋住, 洛棠转过头,“你笑我?”
  “没有。”我立刻否认,“看到你开心我也很开心, 所以笑。”
  洛棠并没有相信,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唱歌跑调?”
  “我也跑调。”我说, “我笑你干什么。”
  他鼓鼓嘴,说:“那好吧。”
  汽车驶入杏林公馆, 我送他到地下车库的电梯口。车停稳的时候他没动,直到我打开门锁他才很惊异地说:“你不上来啊?”
  “我能上去吗?”我问。
  洛棠抱着围巾:“你别装了,上次我不理你,从你那里搬出去,你都要查到我的住址来找我, 阴魂不散的,那么吓人。现在倒是送我到楼下,好像不要上去的样子, 你其实想上来的吧。”
  我对他坦言:“想啊, 但这么晚了, 我主动提出想去你家, 显得动机很不纯洁。”
  洛棠笑了,梨涡浅浅地露出来,“你装什么正经啊?”他向我倾身,隔着中控台亲了亲我的嘴角,轻声说,“东西我早就买好了。”
  停车场里灯光昏暗,他的表情暧昧不清,我成功被蛊惑,从停车到上楼再到被他推进浴室,全过程被急速简化,直到我终于一个人站在浴室里,我才清醒了一点。
  先发了消息推迟了明天早上的会议,然后给陆鹤闲报备我回家了,然后我才走出浴室。
  洛棠站在洗漱台旁吹头发,发梢还带着湿润,见我出来他就不再继续,把吹风机挂回墙上,理了理半湿的头发。
  他没穿我上次见过的小恐龙连体睡衣,披着一件白色的浴袍,简单地绑着腰带。
  我在是否要穿衣服之间犹豫,反正马上就要脱,是不是不用穿了,还没等我想好,我发现洛棠已经替我做了选择,我拿好的衣服不知道被他放到了哪里,台子上空空如也。
  我转头想问他一声,突然发现他靠着洗漱台,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他的眼神即使是我这种自认为脸皮很厚的人都觉得有点羞赧。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很急切的按在还沾着水汽的墙上。
  橘子花信息素被发丝和皮肤混合出独特的气味,在过去五年长久长久陪伴我的、总是代表着温柔的气息在此时此刻带上了隐隐的侵略性意味。信息素是代表着主人的情绪的,omega也会有这么强的侵略意图吗?
  他迫不及待地用嘴唇来贴我的后颈,用犬齿慢慢地试探,但没有急着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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