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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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已经不会去想,在这个年纪还和兄长如此亲密是否有损男子气概,只觉得他应该需要我,所以对他说:“我陪你睡着。”
  陆鹤闲没有松开我的手,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强迫我像寄生植物一样,攀附在他身边。
  曾经熟悉过的拥抱里,我始终无法感觉到全然的安宁。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我说,你真的能纵容和接纳一切吗?
  哪怕是他的欺骗?
  陆绪,不要忘了他十年前直到现在从未停止,且没有改悔的——欺骗。
  第36章
  确定陆鹤闲睡着之后, 我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拨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 拉好舷窗带上房门,然后赶紧去问陈谨忱最近公司的情况和损失。
  他坐在机舱后方,正在看笔电,清丽俊秀的侧脸在舱内柔光下显得格外安静,镜片反射着文档的蓝白光,遮住了他眼神里的专注。
  眉眼沉静,睫毛低垂。
  看见我向他走过去, 陈谨忱立刻给我腾出一个位置。
  我顺势坐下,自然地把头凑过去,看他在干什么。
  在我的询问之后, 他向我简单地说了工作上的事情,还好我的公司不是没了我就转不了, 我高薪雇佣的人不是草包,除了一些需要我拿主意的事情之外, 并没有任何问题。
  他还说了陆鹤闲这几天如何慌张地调查寻找我,昼夜不眠,震怒不已。
  唯独没有说他自己。
  我问他:“你呢,我不在是不是忙晕了?你怎么今天和我哥一起来了,很危险的, 你会用枪吗?晏云杉那个疯子还好没真的打起来,不然就只能我来保护你了。”
  “我吗?”他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条一条逐一回答我的问题, “比以前忙一点。来的时候没想很多, 很担心你。如果真的有危险, 那就要麻烦你了。”
  语言直接而公正。坦荡地表达了他的感受。
  我很难将陈谨忱与“紧张”“担心”“没想太多”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 但忽然回忆起他方才抓住我的时候轻微的颤抖,又觉得其实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于是宽慰地搭了搭他的肩,说:“回去以后放你几天假,我找教练教你用枪吧。”
  陈谨忱没多想就拒绝了我:“不用放假——”
  “带薪休假!”我说,“这都不用啊。”
  他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好吧。”
  我把口袋里的戒指拿出来,对陈谨忱说:“你查查这戒指,多少钱,哪里来的。”
  陈谨忱:“介意我拿过来拍张照吗?”
  我直接放到他手里:“你拿去鉴定,查清楚了再给我,别弄丢了,我怕太贵,小心眼的人要我赔我都赔不起。”
  “……晏先生给的?”陈谨忱默了默,问我。
  “搞不懂他想干什么。”我向陈谨忱吐槽,“放在这件外套口袋里的。但这衣服是给我的,他也穿不上,应该不是落在里面的。但也不像给我的,感觉小了……”
  “算了,不猜了,你让人去查查看。我总觉得他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别扭地要命,什么都不愿意说。我有时候想问,又怕把他惹毛了。”
  陈谨忱垂眸,看着手心的戒指,清晰地安慰我:“表达内心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表达爱对很多人来说更是毕生难以启齿的话题。”
  “因为知道会被拒绝,所以沉默也是一种自我的保护。对晏先生来说,什么都不说或许比什么都说出口更容易一些。”
  他抬起眼,目光转向我,接着说:“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胆小的,并没有明知不可而为之的勇气,所以真的敢于表白自己的人才会被称为勇敢。”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由陈谨忱说出来,黑夜莫名敞亮了许多。
  我自我定位为一个勇敢的人,却也有不敢提问的时候,有时害怕再次伤害,有时害怕得到的结果无法承受,徒增烦恼与纠结。
  于是我向他虚心求教:“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查呢?”
  陈谨忱的手握成拳,把戒指收进口袋里,说:“人与人不一样。有些人的沉默是被各种顾虑阻止,其实迫切需要被听到。有些人的沉默仅仅是沉默,被听见反而是一种残忍。”
  他镜片后的眼睛很平静:“如果让我判断,晏先生应该属于前者。”
  陈谨忱很轻微地提了提嘴角,但我觉得并不是特别自然,还没来得及细想细看,他就收起了表情,变回了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您放心,我查清楚的。”
  我想了想,还是问他:“我哥说……是你发现我被带走的?”
  他没有否认,转头去看电脑,文档下滑了两页,然后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发现。”我说,“你这么聪明,晏云杉那点话术骗不过你。你多久发现的?”
  陈谨忱仍旧没有看我,回答:“第二天你回复消息的时候。语气不对。”
  “这么快?”我很震惊,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几十亿中竟然有第二个想找到我的人。
  仅仅凭借几个字的不对劲就能确认不是我本人,就算是我哥也很难做到,更何况晏云杉很了解我的说话方式,模仿的消息他得意地复述过,即便对面是我自己,我也不会立刻怀疑,他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陈谨忱并没有邀功,我怀疑如果我不问,他什么也不会说,面对我带着惊讶的夸赞,他的神色仍然没有什么变化,说:“我只是联系了陆董。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我坚定地对他表示夸赞和感谢,当场给他发了奖金,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喜的样子,反倒开始和我确认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我只好收回了我还没表达完的感动,看着时间表被积压的工作排满,一直排到两周以后,圣诞节以前。
  我指着12月24日,对他说:“这天下午开始空出来,二十五号也是。”
  想了想之后说:“预定二十四号晚上洛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的位置。”
  “什么时候联系洛先生?”他和我确认。
  “我自己联系他。”我说,“我好像也从来没有了解清楚他在想什么。”
  从不久前,我得到我的报应,改变了当下的所有的雨天开始,我周遭的一切都在以迅猛和难以想象的速度和方式,对我展开我从未了解过的另一面。
  我骤然发觉,我对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存在着非常片面而浅薄的刻板认知。
  其原因固然有他们的沉默,当然,我本身的忽视和理所当然的态度也难逃其咎。
  我一直认为是晏云杉主动从中作梗,他是那个恶意破坏了我和洛棠感情的人,但事实上似乎并非如此。
  我并不认为晏云杉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说谎,他向来不屑于此,他不需要谎言来获得任何东西。
  所以说,洛棠才是那个主动接近的人,从我所了解的时间线追溯起来,或许比他表现出真正放弃我的态度的那天更久远。
  晏云杉说他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无辜和纯洁,我无法确认也无法否认,却也没有任何立场指责。
  因为我也同样认为,是我所做的事让洛棠彻底失望,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
  我所做的一切确实过分得令人发指,如今回想起来,都不知该用什么借口为自己开脱。
  我固然难以接受欺骗和算计,但就算是他做出主动背叛我的事情,也都是情有可原,毕竟先犯错,先欺骗,先背叛,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的人都是我。
  我无从怪罪他,就算被欺瞒,也没有报复的立场和理由,我所能做的只有接受现实或放弃,重新定位我的态度。
  就我所力能及的真相,重新定位,选择继续爱或是停止。
  而这一选择的权力也并不在我手里,仅仅取决于我的心。
  我给洛棠发了短信。
  用的是不常用的那个手机号,我的常用号码和联系方式都已经被他拉黑。
  飞机上的信号并不好,消息转了半天我才听见代表成功发出的音效。
  关于是否会被回复或是答应,我并不抱多大的期待。
  但我直觉这次我会得到我想要的回应,因为如果晏云杉说的是事实,那么洛棠就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对我无动于衷,厌烦至极。
  就当下的心情,当然是喜多于忧。
  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陆鹤闲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看起来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他没什么好气地扫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陈谨忱,不过没说什么,细眉微拧,把我从位置上拽起来,说:“走了,去医院。”
  等到上了车,他才忍不住了似的,对我说:“有换助理的打算吗?”
  陆鹤闲指了指坐在前排的他的助理:“你以前不是说过想要我的助理吗?我派给你。”
  目前我没有换的打算,所以我很坚决地拒绝了陆鹤闲的无理提议:“换了下次我被绑谁给你报信?”
  陆鹤闲一脸不爽,“不会有下次了。”然后补充:“你不换,我就只能替你盯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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