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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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抟土造人(六星部件·破损)
  黄土以水活之,制以泥偶,曰“人”。
  技能说明:装备此部件后自动得到一个黄泥小人偶,与装备者心意相通,身体灵活,遇水半融,晒干恢复,召唤后请放置干燥通风处保存。
  注:该人偶最高召唤数量二。】
  【抟土造人】......好久远的散件。
  宴明怔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这个散件还能被点亮。
  他当年用这个散件召唤出了两个黄泥小人偶,一个给了殷容,另一个给了聂暗。
  六星部件虽然比四星五星的部件寿命要长久得多,但七年没得到能量供应,早就应该化作粉尘了才对。
  [召唤]的按钮灰着,证明这两个小泥偶即使破损了也依旧被人好好保存着,所以无法再召唤新的,点击[链接],面板上却弹出一个淡蓝色的缓冲小圆圈。
  宴明坐在床边等了一阵子,淡蓝色的圆圈依旧稳定地转啊转,于是他起身去了香积厨吃早饭,之后与禅心寺的僧人们探讨经文,又给慕名寻来的香客解惑———那个淡蓝色的圆圈依旧转啊转,比卡皮巴拉的情绪都稳定。
  宴明虽然没指望这个抽到的散件能用,但也没想到这个散件一直加载着,让他的整个面板都不能动弹。
  这个情况出现的第十分钟,20863还相当淡定:【信号不好。】
  这个情况出现的第一个小时,20863开始迷惑:【要更新升级了?】
  这个情况出现了一个上午,20863麻溜地开始写报告:【等我报错一下。】
  这个情况持续到下午依旧没有半分变化,20863:【......】
  它从容地放弃:【修不好了,随缘吧。】
  *
  因为秦曜带回了俘虏,后续有大量事情需要安排,所以这几天朝中上下都极忙,庆功宴也因此定在了晚上。
  虽说宴会天黑后才开始,但秦曜作为庆功宴的主角不可能晚上才去,他上午就被管家压着试了宴会上要穿的衣裳,整理好仪容仪表后,中午简单吃了个便饭,就入宫去拜见天子了。
  殷容在含章殿处理今日政务,千帆为他通报了秦曜拜见的消息,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让千帆将人领进来。
  秦曜进来后老老实实地给人行礼,并没有因为上次殷容的优待而得意忘形:“见过陛下。”
  殷容不喜骄狂之人,秦曜的表现让他很满意,他指了指殿内的桌椅:“坐。”
  千帆极有眼色地上了盏茶。
  需要汇报的前几日秦曜都已汇报完了,君臣并未有什么需要过多交流的地方,殷容只叮嘱了几句宴会上的注意事项,便让千帆将人带出去了———殷容没叮嘱到的,千帆自会补充。
  “这本就是小将军的庆功宴,小将军不必紧张。”领着人出来,千帆见秦曜眉头微皱面色严肃,不由宽慰道,“您若有什么需要,遣人寻我便是。”
  由当今天子未登基前陪侍在身边的侍从引路,本就代表了天子的器重,更别提秦曜还是这场宴会的主角,绝不会有不知轻重的人在这般场合给秦耀脸色看或是阴阳怪气。
  “多谢。”秦曜感觉心口佩戴的东西有些发热,他抬起手想摸摸心口的位置,却又觉得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不太妥当,于是将手放了下去。
  等千帆将他引到宴会的休息处,告辞离开后,秦曜屏退侍从,确定四下无人后,从自己的衣襟里扯出了根红绳,红绳的末端连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
  他将那个锦囊打开,里面没有了熟悉的银白鳞片,只剩下了一点银色的灰,随着他扯开锦囊的动作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曜:“.......?”
  鳞片呢?小宴的鳞片呢?
  很久之前的雁鸣关,秦曜打起仗来总爱灵机一动,虽然次次都惊险,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好结果,但战场杀机无情,变幻莫测,在预计的时间里回不来,总是容易令人担忧是否遭遇了什么不测。
  小宴曾经拧着他的耳朵说了好几次,于是秦曜收敛了不少,但还是没有完全改过来,后来不知怎的,小宴忽然就不说了,只给了秦曜一个小锦囊,嘱咐他贴身带好。
  秦曜一开始以为这个锦囊里是小宴替他求的什么保平安的符文,于是乐颠颠地带上,除了洗澡平时都舍不得摘下。
  直到有次他在战场上被犬戎人砍了一刀,那刀破甲后砍在他胸口的同时,也砍烂了那个小锦囊,秦曜才知锦囊里装的不是什么保平安的符文,而是小宴的鳞片。
  ———小宴可以通过鳞片定位秦曜的方向,所以他每次出战补给与援军才会到的那么及时。
  鳞片被砍成两半,化作一点银白飞灰,秦曜也在那一战结束后,被迫老实下来养了很久的伤。
  等伤势渐好,秦曜准备巡防的前一夜,他看到小宴在灯下变出蛇尾,还没等秦曜上前捏捏那尾巴尖儿,小宴就在他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拔了一枚鳞片,那条仿佛聚集月华、玉石铸就的蛇尾上立刻多了一个不太明显的丑陋缺口。
  他拔鳞片的动作实在太快太熟练,仿佛做了许多次,秦曜根本来不及阻止。
  拔下的鳞片被小宴利落地塞入一个小锦囊,他将锦囊系紧抛给秦曜:“带好,免得我找不到你。”
  那条蛇尾就摆在秦曜面前,秦曜平日触碰揉捏都不敢用太大力,如今却亲眼见证小宴为了他生拔鳞片。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涌入他的脑海:“之前有几次你都找我把锦囊要回去......”
  总是苍白着一张脸,病怏怏的小宴轻描淡写地说:“是因为没什么效果了,要换新的。”
  所以及时到达的援军、永远都有的补给、配合无间的队伍.......全都建立在小宴无言的痛苦上。
  秦曜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滋味,他大步上前掀开了小宴的衣裳,露出来的那截蛇尾光滑漂亮,看不到什么异常,但衣裳遮住的蛇尾下却有着一个又一个坑坑洼洼的丑陋缺口。
  小小的锦囊烫手得厉害,秦曜嘶哑着声音说:“小宴,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一步。”
  “草原广阔,你又爱领兵奇战,我不想束缚你。”小宴那时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随意得像是和秦曜说今天吃什么似的,“无论你打到犬戎何处,我都永远在你身后。”
  悬霜军的众人都说他和小宴在战场上天生一对,无论处于什么样的恶劣情况,军师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从不误判,但谁也不知道这“从不误判”背后的代价。
  小宴给秦曜的锦囊他一直贴身带着,可秦曜慢慢学会了不再莽撞,学会了与各方配合,渐渐懂得了“将”与“帅”的区别,锦囊需要被用到的次数越来越少,于是更换频率也越来越低。
  有人要将猛虎放归山野,还他自由,猛虎却心甘情愿绳索缚颈,俯首低头。
  ......
  再后来,小宴没有回来。
  于是锦囊旧到褪色也无人更换。
  秦曜不再带着那枚锦囊,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保存起来,可它却一日比一日黯淡。
  小宴留不住,他的遗物似乎也留不住。
  直到在禅心寺重新遇到化名为“观妙”的小宴,秦曜才重新带上小锦囊———庆功宴上的夸奖,小宴该和他一起听。
  可若早知将这枚鳞片带到宫中会让它化为飞灰,秦曜说什么都不会将它带出门。
  但后悔......已然迟了。
  *
  “咚——!”
  “咚咚、咚......”
  安静的含章殿内,传来细微到几乎难以捕捉的声音,殷容停笔听了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不见。
  他闭了下眼,还以为是这两天政务太多累出了幻觉,手腕微动,殷容刚在新的奏折上写下一行批注,又听到———
  “咚、咚咚......”
  像什么东西在锲而不舍地敲击木头。
  含章殿内常年有侍从打扫,总不至于生了老鼠。
  殷容想想也觉念头荒谬,他本欲喊千帆进来瞧瞧,那声音却又归于安静,殷容等了一会儿,没有一丝声响。
  他继续提笔,但手中奏折的批注还未完成,咚咚声再次复响。
  殷容不急不缓地写下最后一个字,起身朝声源的方向走,那微弱的敲击声似有若无,他花了点功夫,确定声音来源于他屏风后小榻旁的架子。
  那个架子上摆的都是一些有童趣的小玩意,大部分都老旧了,却也能看出被人时常擦拭,一点灰尘都没有,最中心有个木头盒子,咚咚声正是从盒子里传来的。
  “咚——咚......”
  盒子里的东西似乎敲累了,敲击声从最开始的略微急促到现在的有气无力。
  殷容盯着那个盒子,盯到声音一点点消失,四周重归寂静。
  许是最近确实太累了,他竟累出了许久不曾出现过的幻觉。
  安静的室内只有殷容一人的呼吸声,而那敲击的音调再也没有响起过。
  殷容垂眸又盯了一会儿,慢慢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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