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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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嘉树,乱喝东西会拉肚子的,你爸妈没教过你吗?”盛穆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他的出现让他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心情又变差了。
  纪嘉树垂着头,呆愣愣地看着空掉的手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盛穆这才想起他父亲曾对他说过,纪嘉树的父母已经去世不在了。他张了张口,想道歉,却说不出口,犹豫了半天就吐出了一句:“回去了,纪嘉树。”
  纪嘉树点了点头,跟着站起了身,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他脚下一滑,不小心掉到了溪水里,后来发生的事过于慌乱,就像被快速剪辑的视频影像:湿透的衣服,快到不正常的心跳,盛行谦愤怒的脸孔,林芝惊慌的表情以及“啪”的一声,盛穆右脸上的红掌印。
  凌乱的镜头,嘈杂的背景音。
  纪嘉树的脑海中闪过他被舅舅毒打的画面,他害怕地想放声尖叫,可看着面如死灰、死死攥着双手的盛穆,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勇气。他颤抖着身子走到盛穆面前,张开手臂,断断续续但坚持把他的话说完了:“叔叔,不关……不关盛穆,盛穆哥哥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你别打他,打人,痛。”
  盛穆低头看着落汤鸡一样的纪嘉树,他身体抖得厉害,恐惧得都快哭了。他不明白他明明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护在他面前,替他违抗他的父亲。
  傻瓜吗?
  类似的事情其实发生过数次,盛穆都有些习惯了。盛行谦专断、控制欲强,在教育方面更是十分严苛,只要盛穆拿不到年级第一,行为有一点偏差,就要面对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责备与批评,还会被打关禁闭。他母亲在家的时候是会插手阻止,可过后还是会让他去道歉认错,家里的管家保姆佣人更是谁都不敢开口劝说。
  纪嘉树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站出来维护他的人,而他当时只有7岁多一点。
  也是在那一瞬间,盛穆对他,对哥哥这个身份不再那么排斥,他开始觉得纪嘉树的出现或许会是件美好的事情。
  他希望,对纪嘉树而言,他也是。
  “停车。”纪嘉树突然喊了一声,对盛穆说道。
  “怎么了?”盛穆一边问一边将车停在了路边,纪嘉树打开车门朝着河岸走去。
  “你要去干什么,外面好冷,你不是怕冷吗?”盛穆在他身后喊道。
  “不冷。”纪嘉树头也不回的说道。
  冬天的太阳总是没有夏天的火热,阳光照在人身上很温暖。他走着走着,就开始跑,盛穆忙下车跟了上去。
  “等我一下,纪嘉树。”
  阳光在河水里跳跃,纪嘉树被裹了一层金边,他朝着河面,朝着太阳,笑着跑着,风从河面吹过,也吹起他的衣角。他在河边站定,转过身,红扑扑的一张脸,神采奕奕的眼睛,看得盛穆微微一晃神。
  他抬起双臂朝盛穆使劲地挥着:
  再见啦,盛穆。
  这一次是真的告别。
  第22章
  这天晚上,纪嘉树给徐青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他考虑好了,要去参加海曼。谢菲尔德的演技交流培训班。
  这个培训班是徐青向纪嘉树推荐的,可他真答应要去了,他反而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他是好是坏。他现在的处境跟当初已经有着天壤之别,即便一周前他又被人黑得体无完肤,但从沈舒年、丁轻芸站相继站出来为他说话后,舆论就又有了反转,尤其是丁轻芸,她发博感谢了他在剧组的出手相助,为他很是拉了一波好感,收获了一批死忠粉,已经有更多的资源找上了门,他正在跟陈耀阳重新规划他之后的演艺道路。
  这时候出国一年显然不是个明智之举。
  圈里一天一个变,新出道的男艺人多如牛毛,一个个如豺狼虎豹伺机而动,一旦“闻到肉味”就会冲上来,争个你死我活。竞争不可谓不激烈,他这一走,等于白白让出了一个空位。等他一年后归来,恐怕又要重头再来,太可惜了。
  徐青分析着利弊,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后悔。纪嘉树不是不明白他的担忧,但他早就心意已决,也做好了一年后重新再来的准备。让徐青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打算拍完这个戏后就出国。
  “这会不会太早了点,培训班2月底才开课,你可以过完春节后再走,不用这么急的。”见说干了口水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徐青也就放弃了,只是他很不解,纪嘉树为什么这么急着出国。而且再过半个月就要过春节了,明明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他却选择一个人去国外孤零零地生活,多冷冷清清。
  纪嘉树笑了笑,找了个藉口:“早点过去适应适应,我还没在国外住那么久。”
  他太了解自己,深知自己不能留下,他怕春节一过,他会因为眷恋盛家的温暖而舍不得离开,而如果不离盛穆远一点,他必定会裹足不前,固步自封。就像飞蛾扑火,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条,也会不管不顾飞扑上去。
  要断就断的干净,等他彻底走出这段感情,他就会回来。
  “好吧,我会跟陈总说的。”徐青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纪嘉树在窗前傻站了几分钟,直到窗外零星的几盏灯光也灭了后,才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点进了自己的银行账户。
  培训费由公司出,这省了他很大一笔开销,他这几年也存了点钱,加上父母留下的遗产,足够他的日常开销及房租,一年里他也不是完全的空窗期,有机会的话,他可以接一点小活干干填补空档。
  做好预算跟计画后,纪嘉树安了心,他给连金发了条微信,跟他说他就要去美国进修,两人隔了一个街区,他让他帮忙留意租房信息。
  发完信息后,他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漱。
  这之后,他抽空去市行政服务中心办了签证,杀青的那天晚上,徐青从江城赶了过来,请他跟赵小莫吃了顿饭,算是给他践行,赵小莫很舍不得他,他这一走,他就要被分去跟别的艺人了。
  纪嘉树谢绝了两人为他送行,他从儿时起就害怕与人分别。当天深夜,他乘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
  机场里,连金不知从哪来搞来一条红色横幅,还请身边的几个同样来接机的外国友人帮忙拉着,见到纪嘉树就激动着扯了起来,纪嘉树脚步一顿,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心里默念着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被连金从背后一个熊扑,狠狠抱住。
  “好久不见呀,小树树。”
  纪嘉树哎了一声,说:“乖侄子。”被连金逮着狠狠揉了了揉头发,他热情如火碰了碰他的脸颊,被纪嘉树一脸嫌弃地推开,调侃他留了几年洋,作风也变得洋派了。
  两人相视一笑,勾肩搭背地去停车场,连金买了一辆车,准备带纪嘉树去华人超市买菜,他要亲自下厨给他露一手,他已经受够了西餐汉堡,从去年起就学会了做饭。
  当纪嘉树踏上异国的土地,看着身边来来往往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他心中陡然有了种重新开始的豁然感。
  -
  盛穆是在除夕那天发现纪嘉树出国了的。
  每年春节,林芝不管多忙都会从国外回来陪伴家人一起过节。大年三十的晚上,吃过年夜饭后,夫妻两人会坐在客厅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纪嘉树跟盛穆则陪着他两看一会,就被沈舒年他们叫出去放烟花。
  纪嘉树还爱去黎江边看市政府举办的烟花大会,两人每隔两三年就会去看一次。有一年,夫妇两还跟着他们去凑过热闹,只不过盛行谦嫌路上人太挤太吵,就去了那么一次,之后便在江边买了套房子,站在落地窗前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用去人挤人,但这样反而失了点过年的味道。
  盛穆去机场接了母亲回来,意外地发现纪嘉树还没回盛宅,往年他要么提前一两天,要么一大早就会过来,跟桂姨一起贴窗花、对联,给园子里的树挂上红耀耀的大红灯笼,兴致上来还会自己写对联,比起他的画,他的字显然令人不敢恭维,歪歪扭扭跟虫一样,被盛穆嫌弃也不恼,反手就把对联贴到他门上,还不许他撕,说会把福气撕掉,简直强词夺理。
  他歪理一大堆,盛穆说不过他,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折腾,反正他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眼不见为净。
  盛穆在宅子里绕了一圈,没看到丑对联,也没有纪嘉树的身影。他又去敲了敲他的房门,没人应门。他问在厨房里跟厨师一起忙碌的桂姨,对方也只是说没见他回家。
  他的心里莫名地涌上了一股不安,掏出手机给纪嘉树打去了电话,却只听得一阵冰冷的语音,提醒他所拨打的号码已经停机,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是忙着拍戏忘记给手机充值了?可他不是这么大意的人。
  他来不及细想,给对方的号码充值了1000块,可还是没人接听。
  他强压下内心的不安等到了吃饭的时间,纪嘉树还是没有出现,连林芝都觉得奇怪,开口问道:“阿穆,小树呢,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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