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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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珩之冲他笑:“西岭,早。吃点东西?”
  宋西岭忽略掉他泛着红的眼角,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别别扭扭地回答:“不用,吃过了。”
  他向电梯井走去,傅珩之寸步不离跟在身后,宋西岭又说:“你不用去,我自己去。”
  傅珩之说:“天还黑着,不太安全,我陪你去。”
  “用不着。”宋西岭按下电梯,率先走入,正准备按下关门键,然而傅珩之比他更快一步进入,站在他的后侧。
  宋西岭不想和他在电梯里闹腾,再没说话。
  期间他不大高兴地想,重逢后他们几乎每一次的交锋,都是以傅珩之胜利为结果,他自己总是妥协的那一方,这和以前他对傅珩之百般忍让又有什么区别?
  宋西岭心头一阵烦乱,直到出门后,他才暂时把这些事情忘记,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的昼夜温差极大,他带的衣服在太阳升起后刚刚好,可现在还没日出,寒风在瞬间就沿着衣服的缝隙侵入他的身体,宋西岭忍不住打了个颤。
  封燃的衣服倒是更厚实些,但封燃讨厌早起,被人吵醒还会不高兴,宋西岭懒得去找他,于是裹紧衣服,硬着头皮沿着昨天的路向前走去,傅珩之在身后喊他,他就装没听见。
  傅珩之从身后跑来,说:“西岭,有一班早车十分钟后开,来得及吗?”
  宋西岭迟疑了一下说:“坐车吧。”
  他实在是冷得受不了。
  车厢里除了司机外,只有三五个游客,都是为了赶趟看日出,几乎没怎么睡醒,全窝在座位上打盹儿。
  车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顶灯,宋西岭又冷又困,支撑不住,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他感到浑身上下温暖无比,微微睁开眼,傅珩之的面庞近在咫尺:“西岭,到了。”
  宋西岭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傅珩之的,还系着他的围巾。抬头一看,傅珩之穿着自己的那件衣服,背上背着自己的背包。
  傅珩之说:“现在外面零下十七度,你穿得太少了。”
  宋西岭揉了揉眉心说:“你的围巾给我就行,衣服换回去。”
  说着,他伸手开始解外侧的扣子。傅珩之握住了他的手,说:“不用,我抗冻。”接着他站起身来向宋西岭笑了笑,说:“还有一小时日出,来得及吧?”
  宋西岭沉默地望着他。
  空气安静了片刻,傅珩之再次蹲下来,仰视着宋西岭:“西岭,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现在陪你去拍照,好不好?不要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你的工作。”
  宋西岭垂眸看着傅珩之仰起的脸,有一点恍惚。他从前从没见识过这么体贴入微、善解人意的傅珩之。虽然傅珩之一直对他非常细心,但是如果满分为一百,给那时的他打八十分,现在的他就有一百二十分。
  傅珩之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有必要对自己这么好吗?他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宋西岭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70章 由衷
  前置工作准备就绪后,当太阳刚刚从山体最高处露出一个头时,金色的光芒瞬间划破黑夜,肆无忌惮地泼洒在层层叠叠的雪山之上,为绵延的白色镶上一圈金边,然后顺着山峰流淌下来,与白雪反射的光芒交相辉映,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宋西岭先是一怔,然后忙摁下快门。
  日出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差不多三分钟刚过,整颗太阳就全部跃于山峰之上,西边的天际还是晦暗的,但东边已经变为白昼。
  宋西岭简单看了看照片,感觉差不多,于是说:“收工。”
  傅珩之轻声应:“嗯。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今天放假。”宋西岭说完才想起傅珩之是以甲方的名义监督工作的,放不放假好像也该是他说了算,于是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傅珩之说:“我听你的。”
  宋西岭低头把东西装入傅珩之背后的书包,说:“主编那边如果出现问题要找人负责,你可别推给我。”
  傅珩之回眸道:“怎么会。再说你拍的也不可能出问题。”
  宋西岭刚准备说什么,傅珩之就打了个喷嚏。
  他这才意识到傅珩之还穿着自己那件薄薄的冲锋衣,于是一把扯下围巾扔给对方。
  傅珩之一边系围巾一边冲他笑。
  回去的路上,宋西岭一直心不在焉,上车后他们发现返程的人寥寥无几,宋西岭就选择了一个靠过道的位置,傅珩之见他把眼睛一闭,没有让他进旁边坐的意思,就选择了隔着过道的位置。
  返程时正好遇到前往雪山的游客大部队,有点堵车,宋西岭闭着眼睛也睡不着觉,索性不睡了,偏头去看外面往来的汽车。
  突然傅珩之说:“西岭,我想问个问题。”
  “你那天说不跟我谈论工作以外的事情,你到现在食言几次?”
  “是……我错了。”傅珩之转过身来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但我刚刚想问的不是那些。”
  “说。”
  “一会儿什么安排?”
  “回去修图。”
  “为什么,今天这张图还要修?我觉得它已经很完美了。”
  “对,后期很重要。”宋西岭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摄影并不是还原和记录,而是一种创作。事物是确定的,但因此产生的感情和想象是不定的。将拍摄的事物展现在观众面前的过程中,充分体现着摄影师的主观意志。”
  “可如果进行后期处理的话,真实性不就降低了?”
  “在新闻摄影或科学摄影的领域,真实性和准确性比较重要,但是在风光摄影中,后期能通过技术手段来强调和提升照片的视觉效果,不是单纯的伪造和改变景色。”
  “我明白了。那么你打算展现什么样的意志呢?”傅珩之认真听着,末了发问。
  宋西岭被问到了点子上,想了半天才说:“我还没想好。”他想到自己即将参加的比赛,如果比赛成功,极有可能能够顺利开办xfactor studios的展会,那时候工作室的知名度将大大提高。
  不过工作室是一方面,他自己的初心是另一方面,他一直很喜欢摄影,只有人生最为灰暗的日子里,才短暂地将它放下。
  所以,他究竟想表达的东西,是什么?
  傅珩之一个问题勾起了他的思考,在他冥思苦想之际,没有察觉到周围环境任何变化,再一回神,傅珩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神出鬼没似的坐到他的旁边。
  察觉到他的目光,傅珩之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说:“不用着急,慢慢想。”
  之后的拍摄工作非常顺利,原定的五天出差只花费四天时间就结束了工作。宋西岭本来想提前买票回去,但封燃想在附近多逛逛,宋西岭同意了。
  最后一天上午,宋西岭出门时意外地发现傅珩之没有像从前一样出现,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理会。
  傅珩之怎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今天是封燃约他出去逛街,傅珩之去了准会搞事,不去最好。
  宋西岭到达了和封燃约好见面的地方,封燃看到他时也惊讶地说:“太好了,他终于没跟来,看来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我们的票在下午三点,现在是九点半,从旅店去机场差不多一个小时,所以最多逛到中午十二点就该回去了。”
  “嗯,我们吃个饭再走。”傅珩之不在,封燃兴致勃勃,一手勾住他的脖颈,“我们喝酒去吧。”
  “……你出来逛就是为了这个?回去不能喝?”
  “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最近正好不吃药,可以喝酒吧?”
  “算了吧,”宋西岭回忆起封燃发酒疯的场景,心有戚戚,“回去我陪你喝。”
  封燃一脸的不情不愿,整个人挂在宋西岭身上不肯动弹。宋西岭拖着他走了几步说:“好吧,不过不能喝多。”
  封燃眼睛一亮,抓着他的袖子就往路边蹿:“我刚刚就看到这吧了,快来快来。”
  清吧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台上,吉他手用不知名的语言哼着低沉的民谣,没几个声调,像打着节拍念词。
  宋西岭撑着下巴看着那位歌手,竟渐渐入迷。
  封燃拿着两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过来,坐在他的身边:“发呆的小西岭,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要表达什么。”
  封燃被他没头没脑的话逗乐,哈哈大笑。
  “我在想比赛的事情。”宋西岭自知说得不明不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比赛啊。有多少奖金?”
  “奖金……”宋西岭没考虑过这个,稍微回忆了一下,“一万多吧。”
  “我有多少分成?”封燃跟他碰杯。
  “你想要多少,就给你多少。”
  “乱说。我还想全要呢。”
  “那都给你。”宋西岭说,“我额外给任河其他补贴。”
  封燃半晌没说话,宋西岭便慢慢地喝着酒,望着那位颓废帅气的歌手,听他缓缓低诉着的民谣。酒的颜色很艳,味道却有点发苦,入口很久才回甘,宋西岭放下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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