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正配 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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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应是……再也不见。……
  柳清卿在他面前若不是温婉娴淑,便是端庄清雅,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有时是笑靥如花,即使心绪不佳,唇角依旧会衔着淡淡的笑。
  这还是柳清卿第一回 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这般恼怒的神情,她甚至会嘲讽他了,好生稀罕。
  他眉眼微动,凝住她,好似第一回 认识她这人似的。
  谢琅并未觉冒犯而恼怒,反倒眼里起了兴色。
  “这般很好。”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时有下人来往,虽垂头贴墙行走,若离得近也是能听着的。
  谢琅眸色淡淡:“回房再说。”
  柳清卿还没来得及琢磨他说的这般很好是什么意思,又听到他避开她的问题说要回房,心中顿时不悦,这人如同个棉花团似的,好似她怎么用力拍打都听不着声响!心底升起一股无奈。适才隐秘的侥幸也如细微的火苗,被一捧水噗地浇灭。
  也定睛打量起他来了。
  忽然怀疑,自己从前都喜爱他哪处?
  他总这般淡淡的,好似这样可以,那样也无妨。这副模样令她一口气怒气哽在喉头,可否像个活人些!
  这一想连脚步都多了些锐利之姿,快步掠过他走得飞快。
  谢琅见状不禁挑眉,却并未再唤她。
  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回了嘉兰苑的正房,谢琅刚将房门合上,柳清卿便转过身来兜头问道:“大人可喜爱我?”
  这一句可将谢琅问住,喜爱如何,不喜爱又如何?
  他不懂她为何纠结这般琐事。
  便不由蹙眉,沉默地望着她。他以为夫妻过日子,为何拘泥这些?
  这落在柳清卿眼中便是答案,心里最后那么一点点仅剩的火种也变为灰烬。
  已经决意要走,她想死得明白些。
  柳清卿眉眼流露出一层伤感,并未给自己沉溺的时间,又继续问,“若大人娶了旁人,也会如此待她好吗?”
  柳清卿攥紧了手,居然有些不死心。
  谢琅从未想过这事,不禁被问住,出了神。
  这问题却有些荒唐,他并未娶过旁人,这该该如何作答?
  谢琅自恃光明磊落,他仔细想了想,并未遮掩自己的想法。
  “若是踏实过日子的人,不妨让她两分。”
  不妨让她二分?
  就如同让她一般吗?
  柳清卿的身子晃了晃,她扶住桌边,垂下酸涩的眼。便未瞧见谢琅伸来欲扶她的手。
  转瞬便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她自幼……自母亲离开后便连浮萍都不如,亲父嫡兄都不亲近她,继母口蜜腹剑,面上瞧着好,暗地里让她吃了好多排头。柳清滢虽愿贴着她,但过去总是炫耀家里人对她的偏爱,惯爱往她心里扎刀子。
  后来嫂嫂嫁来好上一些,会暗中赠她吃食,可在人前嫂嫂从不与她说话,甚至在暗处她们也没怎么说过话。嫂嫂许是瞧着她可怜,不忍心罢了。却顾及公婆夫婿,不敢与她走得近。
  她在柳府便是个可有可无的人,那些年她只有李嬷嬷与青橘。可李嬷嬷年岁老了,青橘也会嫁人。
  她便盼着,嫁了人后,起码在夫君那重要些。不奢望比得上夫君的亲人,但在后来的陌生人里头占上头一份,不再当那可有可无的可怜人,这点念想也算过分吗?
  她不愿再如街上的阿猫阿狗一般让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能被人由着心意换了。
  她不知自己这般想法可是任性?可她只想被人坚定的选择一回。
  哪怕此生只有一人,那人能每每只将她放到旁人前头。不管旁人有多好,那人只坚定选她,她也觉得此生不白活了。
  她不知那会是什么滋味,但她迫切地,如干渴的旅人想寻水那般,想尝尝。
  可惜……
  谢琅的言语让她眸子的光陡然灭了。
  原以为谢琅待她不同,却是她自以为是了。
  是她奢求太多。
  还妄想什么?
  那日谢琅在书房中不已与柳许说了,清滢更好。
  柳清卿咽下哽咽,颤抖的鼻息出卖了她压制不住的震荡心绪,眼前积起一团水雾,她不愿谢琅看见,便垂着头重重闭上眼。
  水雾凝成热泪,于眼睫重重落下,在青灰色的地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黑色印记。
  在泪珠坠落时,谢琅眼睛尖利,自然看到。在看到地上的泪痕后,他沉了脸。
  “夫人……”
  听到谢琅沉郁的嗓音,她身子猛地一震,惶然才觉他还在一般。柳清卿回神连忙抬手阻止谢琅开口,“你莫再开口,我都懂。”
  谢琅不懂,她懂什么了?他还未发一言。
  谢琅更不懂,自成亲后他们一向要好,怎就忽然闹到这一步了?
  “我们还是早日和离得好,好聚好散,你也好再娶佳妇。”
  过去一想便如千万根针扎似的事,此事居然这般顺当脱口而出。
  又提和离,谢琅冷笑。
  他不是没想过夫人是从何时有异的,仔细想来——就是自那应少将军进京之后!
  应少将军好生勾人心魂,他这夫人明明心里只有他,一心与他过日子。应少将军来了不过些许时日,夫人便要与他和离了?
  呵。
  怎么都跟她说不通,她根本不听,此刻甚至抗拒地不肯抬眼看他!
  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谢琅血液翻腾滚动。
  他紧攥住拳头,骨节咯吱作响,他心中也起了火。
  “待你能静下来,再与我说。”
  他猛地一甩斗篷,沉声扔下这句话便大步离去。
  大门重重合上,发出嘭的声响,宛如打到她脸上的耳光。
  柳清卿低垂的睫毛被吓得颤了颤。
  走出正房,许是今日变天,连风都变得凛冽如刀,直直刮在谢琅脸上。
  除却在昭狱审人,他甚少这般沉着脸,如从地狱爬出的罗刹,周身散发着浓烈的不悦与威压。
  从嘉兰苑正房到书房,下人瞧见屏气凝神,半点声都不敢出。连谢伍都紧绷着脸,不敢言语。
  进了书房,谢琅将斗篷解下,直接摔到地上。
  他英挺的眉眼一片冰凉,即便此刻,谢琅都不觉得她说要和离是发自真心。
  她怎可能会离他而去?
  她不会。
  想了想,他召谢伍进来,沉声吩咐,“速速去召府医来一趟。”
  -
  正房中。
  不知站了多久,连腿都有些疼了,柳清卿眼底的雾气才终于散去。
  正踉跄着要倒下,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柳清卿膝盖酸麻,一时坐不下,便又以手掌扶住八仙桌。
  “何人?”她哑声问。
  “小的是谢伍,奉大人之命给您送东西来。”
  “进来吧。”
  听到夫人让他进去,谢伍这提到嗓子眼的心啊,终于能喘口气了。
  他心里苦啊,不知两个主子怎么忽然闹成这样。也不知赵姑娘怎忽然就对他冷眼相对。他这怕不是吃了大人的刮落了吧?
  顾不得自怨自艾,他得赶紧把事办妥回去给大人交差。
  小心翼翼推开正房的门,谢伍提着一精巧的食盒进来,守在门口的赵盼生瞧见小姐苍白透明的面色陡然大惊,顾不得小姐没召她,紧随谢伍身后也进来了。
  柳清卿抬眼望去,目光甚是平静。
  谢伍向来回护她,她不至于因着与谢琅的不快牵连谢伍。再说谢伍也是替谢琅办差,也是不易。
  她便平心静气地问:“来有何事?”
  谢伍看到夫人几若透明的面色先是一愣,那唇也白得很。他记得赵姑娘与他颇为骄傲地说小姐天生丽质,唇不涂而朱,现在却……
  谢伍嘴唇动了动,他在夫人眼里是大人那头的,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回过神连忙行礼,再快步到桌旁将食盒放到桌上,将里头的瓷碗端了出来。
  柳清卿适才涣散的目光这才聚到一起,看清他手中端的东西。
  褐色的汤汁在瓷白的碗中轻晃着。
  “这是何物?”柳清卿不解。
  谢伍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但他还未反应过来,嘴便秃噜了,“大人说,您许是该喝点静心的汤药。”
  正房诡异地静了一瞬。
  随即向来好性的柳清卿勃然大怒,冷笑一声便手一挥便将药碗摔到地上。
  霎时间洁净清透的白瓷碗尽碎成片。
  一如她的心,她的亲事,她这场宛如笑话的爱意。
  “将人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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