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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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家前一个月,儿子苏澄和苏澈去了武当山跟郭道长习武,算是半个出家人,朝廷拿他没办法。
  她不担心儿子,就担心女儿。
  苏婳反手抱住娘亲,将脸埋在她身上,贪婪地吮吸着娘亲身上的味道。
  娘亲总是这么香,可是娘亲瘦了好多,身子都单薄了。
  再怎么不舍,也有分开的时候。
  宫门口,苏婳含泪告别了娘亲,直到上了马车,双眼还是雾蒙蒙的。
  半晌,她抬眸叫了一声对面的人。
  “爷。”
  这一声“爷”叫得凄凉婉转,靳珩立即抬眸看她。
  苏婳眼尾染红晕,睫毛挂泪珠,像是江南多情的烟雨,真真是我见犹怜。
  只一眼,靳珩的心就颤了。
  “你说。”
  苏婳喉头一哽,却没有哭,只是红着眼睛看着他。
  “爷,能不能将我娘从宫里换出来,她身子不好,我怕日子长了……我就没有娘了。”
  苏婳眸间尽是哀哀欲绝,说到最后,更是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靳珩的心,倏地一紧。
  “我想想办法。”
  他明知道这样会破坏他的计划,还是答应了。
  谁让他自己也没了娘亲呢,不想这世上再多一个可怜人。
  苏婳眼眶一热,欲落不落的泪珠终于滚下,不顾马车的颠簸和狭小,扑进了靳珩的怀中,攥着他胸前的衣襟,一个劲儿地说着。
  “爷真好,爷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最喜欢爷了……”
  靳珩抱着她,有些认命地微叹一声,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又被她拿捏了。
  “别哭了,一会我带你去广德楼吃饭。”
  苏婳从他怀中抬起头,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泪殷殷的一双美眸看着他。
  “爷,您是不是知道我今日见了娘亲,必定心情不佳,所以特意告了假,带我到处散心。”
  “吃了饭,是不是还会带我去霓裳阁买衣裳,去珍宝阁挑首饰。”
  靳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什么买首饰衣裳,我可没说过。”
  “我一个男人,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珍宝阁。
  苏婳摸了摸鬓发,对靳珩娇媚一笑。
  “爷,您看我戴这支榴花发簪好看吗。”
  靳珩朝她脸上看一眼,根本没往发簪上看。
  “好看。”
  靳珩还是来了珍宝阁。
  不仅如此,刚刚他还陪苏婳去了霓裳阁,做了好几身新衣裳,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现在如此没原则。
  第38章 父亲的死,是苏文熙的陷阱
  珍宝阁掌柜是位三十多岁的圆脸妇人,看衣着打扮就知道两人非富即贵,说话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榴花发簪用的是南海的红珊瑚,颜色比东海的鲜亮,金丝做蕊,浓绿翡翠做叶,就像是这位小姐的容貌,全京城再找不出更好的了!”
  不知女掌柜哪句话取悦了靳珩,他唇线轻提,慢声开口。
  “你喜欢,买了便是。”
  女掌柜就喜欢这种买东西不问价的客人,随即又拿出一套红珊瑚耳珰和项链,“这首饰,还是成套的好看。”
  靳珩往苏婳小巧的耳垂上看了一眼,白嫩透粉,几乎透明,诱人想去咬上一口。
  “全都留下。”
  靳珩话音刚落,女掌柜就笑道,“哎呦,这位爷真会疼人,小姐手上还缺一对玉镯,不如再看看……”
  苏婳又美又俏,人比花娇,荆钗布裙都好看,更别说女掌柜尽拿一些漂亮首饰往上她身上戴,不仅苏婳目不暇接,靳珩也是如此。
  一会儿的功夫,苏婳身边打包好的锦盒堆了两座小山,加一起怕是要一人来高。
  苏婳开口劝过多次,可女掌柜会说话,靳珩也不拦着,就一直买买买。
  “这串晶莹剔透的翡翠项链,您一定要给小姐戴上,这种绿色最是抬肤色,大气庄重,尤其身上穿红的时候,穿红挂绿,就是这么来的。
  女掌柜还在不遗余力的介绍,还不知“穿红挂绿”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刀子,捅进了苏婳的心窝子。
  她垂下了头。
  穿红……
  她进过教坊司,又给靳珩做过通房,这辈子都没机会穿红当正妻了。
  她不想留在京城,待爹爹出狱报了仇,她就离开这里。
  靳珩也会娶妻,应该不会不放她。
  “爷,我不喜欢这翡翠珠子,我不想要。”
  苏婳掩去眸中落寞,再一抬眼,又恢复了笑靥如花的模样,扯着他的袖子软着嗓子道,“爷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买了。”
  靳珩浅浅一笑,“你不喜欢,那就不买了,成色不够好。”
  女掌柜一怔,笑容僵在脸上,
  这位爷懂行啊,刚刚自己说哪个好,他就买哪个,还以为他不懂呢,敢情是哄这位小姐开心呢。
  “对、对,过些日子还有更好的,小姐再来,这就给您算算,一共多少银子。”
  女掌柜又恢复了笑容,算盘珠子拨弄的啪、啪作响。
  靳珩自然不会等着她算账,对身后等候多时的白德耀说道,“去付银子。”
  白德耀反应慢了半拍,没听见。
  他头一次见世子爷给女人买东西,一开始还看个新鲜,时不时自己偷摸笑几声。
  时间一长,他就开始神游天外了。
  今天又是宫中,又是广德楼、霓裳阁、珍宝阁,回去路过采芝斋,估计还要买点心。
  世子爷这是铁树开花了,以前对女人看都不看一眼,现在把苏小姐宠到骨子里。
  苏小姐离开教坊司时,应该也没想到,爷会对她这么好。
  所以说世事难料,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没准哪天严帆倒了,苏大人不仅官复原职,还会连升两级呢。
  靳珩转身,想看看白德耀这小子干什么呢,半天不吭声,结果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大哥。”
  靳萱来了,身后还跟着谢玉瑾。
  谢玉瑾恭敬地叫了声,“大哥。”
  靳珩只淡淡地瞥他一眼,算是给了面子。
  靳萱旁若无人地上前一步,拉住了靳珩的手臂,欢喜道,“大哥,你怎么来珍宝阁了,以前我让你陪我来,你都不来。”
  靳珩不动声色抽回了手臂,去摸身上的银票,“今天有空。”
  白德耀冲两人客气道,“小姐,谢大人。”
  谢玉瑾朝他微微颔首,随后,目光便落在靳珩身边那个婀娜的女子身上
  就算是背影,谢玉瑾也知道那是苏婳,再一看她身边高高堆积的两座锦盒小山,谢玉瑾蹙起了眉头。
  没想到靳珩对她这么好。
  “这位爷,一共两万五千九百二十两。”
  女掌柜笑盈盈道,“二十两零头给您抹了,你给两万伍仟九百两就成!”
  靳珩数了几张银票,递过去,“不用找了。”
  女掌柜接过银票,脸上都快笑开花了,“小的这就派人给您送马车上去。”
  这单生意做完,半年都不愁了。
  白德耀指挥着小厮往马车上搬锦盒,靳萱见状嘟起了嘴巴,“大哥,你对我都没这么好过。”
  她看了看一旁的苏婳,有点不服气,“你怎么给她买了这么多首饰。”
  苏婳坐在那,一直没吭声,也没回头,她打算什么时候靳珩带她走,什么时候回头。
  她太恨谢玉瑾了,恨到一眼都不想看,恨到血液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苏婳手掌紧紧握拳,指甲嵌在掌心中,印出深深的月牙痕迹,强忍着才没拿簪子戳瞎他的眼睛。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牵住了她的手腕,紧握的拳头,也随即舒展。
  十指相扣,苏婳随着靳珩的力道起身,听见他说,“谁的女人谁宠,找你夫君买。”
  苏婳心中倏地一暖,刚刚升起那些怨念与恨意,像是被抚平了。
  她微微福身,给靳萱见了个礼,“小姐。”接着就收回了目光,像是没有谢玉瑾这个人似的。
  靳萱点点头,算是回应。
  谢玉瑾则一直注视着苏婳的双眸。
  他是侯府的姑爷,想着苏婳在外,怎么也会给自己几分薄面,没想到她连个眼神都没给,更别提说话了。
  目光下落,他看见苏婳胸前戴了一只镶金羊脂玉如意,忽觉双眼刺痛。
  记忆回溯。
  谢玉瑾想起苏婳及笄那年。
  那时两人已经定亲,谢玉瑾还是个穷书生。
  他身无长物,连个像样的及笄礼都拿不出来,就用一小段檀香木,亲手雕了一枚如意吊坠。
  送苏婳礼物时,谢玉瑾手指还缠着纱布,更是在桂花树下许下诺言。
  “婳婳,待我来日高中,一定娶你做状元夫人,送你天下最漂亮的首饰,做最幸福的女人,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苏婳欢喜地收下礼物,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从此天天戴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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