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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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氏捧着缺了口的碗,喝得狼吞虎咽。
  那姑娘看向她怀里乖巧熟睡的婴孩,问她,“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人活一世,总得有个名字。
  姜氏想了想,“就叫杨柳儿吧。”
  她到底是杨家的种。
  姜氏也取不来名,寻常人家见着什么便给孩子取什么名,花草树木一概不忌。
  姜氏便想唤她叫“柳儿”。
  时下正是寒冬,初春柳枝才开始发芽,万物复苏。
  她慈爱看向怀里的婴孩。
  她是足月生的,但因自己过得可怜,瘦弱不堪,连带着她也孱弱,看着像是不足月一般。
  这天冷凄寒,恐是熬不过去。
  姜氏别无所求,“希望她能活过这个冬天,看到初春里发芽的柳枝。”
  第66章 这样的人,为何偏偏是她生父?
  林莺娘到底是熬过了那年冬天。
  她艰难长大,艰难进了林府,艰难给自己找了个好前程。
  她是林家庶出的女儿。
  往后便是再不济也能嫁个寻常人家,安安稳稳过一生。
  她本来可以好好过完这一生。
  只是那一日,崔玉蕊派去青州的人寻了杨盼山来。
  那是林莺娘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生父。
  他却是来拆穿她。
  “什么林莺娘?她叫杨柳儿,当年是叫我连着她生母一同卖去给怡香馆抵债的。”
  这样丧良心的话,他讲来坦坦荡荡,丝毫不觉有愧。
  杨盼山怎么会有愧。
  他得了崔玉蕊的好处,自然将姜氏母女卖了个彻彻底底,“当年她母亲挺着个大肚子,哭哭啼啼不肯走呢!我还说了往后赢了银子会再去赎她们母女出来的,让她们等着。可等我后面找过去,母女俩竟是从怡香馆跑了。”
  杨盼山讲起来,都是怨怪她们,“你说你们,跑了便跑了,也不留个信给我。如今倒是好,你们母女两个进了豪门大户,就留我一个在青州艰难过活。”
  他还反过来质问林莺娘,“你们母女俩可有没有一点良心?我可是你的生父,你在这里过富贵日子,可曾想过派人送些银钱接济我这个父亲?”
  他还知道自己是林莺娘的父亲。
  可怜的林莺娘在他的质问声中脸色越来越白,再看林崇文,眼里的滔天怒火几乎要洞穿了她。
  没有人能忍得下这样的耻辱。
  哪怕姜氏跪地苦苦哀求,“不关她的事,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实在活不下去了,想着我们旧日里的那些情意,这才壮着胆子带着她投奔你来了。我也不是有意要瞒你的。你要怪就怪我,不要难为她!”
  杨盼山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你说你们,若是发达了之后早些拿钱去堵我的嘴,我也不至于千里迢迢找过来,你们何至于落得这样下场……”
  他还在絮絮叨叨,讲姜氏的不是,讲林莺娘没有良心,将他这些年常赌常输,被赌坊的债主逼债的不易。
  这世上所有人都对不住他。
  林莺娘抬起眸来看他,紧握的手,尖锐的指尖狠狠刺入自己的掌心。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样的人,为何偏偏是她生父?
  林莺娘记得,最后她和姜氏横死雪地的时候,杨盼山得了崔玉蕊一荷包的银子,喜滋滋地往城外走,边走还边嘚瑟,“那年的五两银子花得真是值,如今我得了这些钱,可不是要翻身了。”
  得知内情的人替林莺娘不值,“那好歹是你的亲骨肉。”
  “不过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罢了。”
  杨盼山毫不在意,“她没孝敬过我这个父亲半分,这些合该是她欠我的。”
  她还记得他那时脸上的笑,无耻,贪婪,可恨。
  现下,林莺娘看着高台底下瘫死在地的尸首,那强壮高大之人还在一拳一拳痛击他的脸,他面目全非,他凄惨死去,他得了他应有的报应。
  她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问谢昀,“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昀温声为她解疑,“他在赌桌上输了钱,实在还不起,连父母的坟地都卖了。最后,将自己也输了进去。”
  杨盼山从没想过自己运气如此倒霉。
  赌桌上连开一夜都是他输,最后连安葬父母的坟地也输进去。可是赌博之人就是这样,越是输越红了眼。
  他去向赌坊的坊主借银子,“我就不信今日我翻不得身,你再借我几两,等我赢了钱带着利钱一并还你。”
  杨盼山话说得阔气,可坊主却拿出他之前写的欠条,摆在他眼前,居高临下地敲了敲,“这次还不还得先一说,你把上次欠的二十两还过来。”
  杨盼山哪里有钱还,他身上除了一身衣裳再无其他,可谓是一贫如洗。
  他没钱还,坊主也不让他走。
  “不还钱是吧?”
  坊主吩咐下去,“来呀,把他的两条腿都给我打断了,就当还这二十两银子。”
  赌坊里自然有打手,上来就要押杨盼山,杨盼山吓得连连求饶。
  这样的情形并不避讳赌坊里的客人,要的就是杀一儆百,让欠了钱的人知道欠钱不还的下场。
  赌坊里人来人往,哪个也不往这边瞧上一眼,这样的事情太寻常,他们的心思都在赌桌面上,哪顾得了旁人死活。
  真是奇了,这日竟有人伸援手。
  杨盼山眼看就要叫人打断腿,这时有人扬声道:“不过二十两银子,我替他还便是。”
  是个再仗义不过的侠士。
  他去扶杨盼山起来,“我替兄台还这二十两,晚些兄台赢了银子还我便是。”
  杨盼山当真是感激涕零。
  可这赌桌上的事向来不如人所愿,杨盼山还了钱,再向坊主借了二十两银子,不到天亮便又输得一个子儿也不剩了。
  杨盼山本想偷偷溜走,却被坊主的打手再次抓住。
  “想逃跑?”
  杨盼山满脸堆笑,“没有没有。”
  “那就还钱!”
  打手分寸不让。
  杨盼山没法子,舔着脸再求到那侠士面前,那侠士满脸为难,“这……我与兄台萍水相逢,方才那二十两已是算我借兄台的,兄台怎么还来找我借钱?”
  杨盼山跪地求他,“您发发慈悲,我今日要是还不了钱,他们非要打断我的腿不可。”
  “这样吧!”
  那侠士也是好心,给他出主意,“想来你也没钱还我,我便救佛救到西,再帮你一次。”
  杨盼山满脸欣喜,忙不迭道谢,又听那侠士道:“我也不是白白帮你。你还不上钱,我总不可能四十两银子白送给你。我瞧你还有把子力气,我在金陵城有产业,还缺个门房守宅院,你若愿随我去,我便帮你再还这二十两银子。”
  “这……”
  杨盼山有些迟疑,他原先家中也是富裕,自然知道这守宅院的门房得签了身契,这便相当于是将自己卖了出去。
  杨盼山卖房卖地,卖妻和未出生的孩子,可从未卖过自己。
  第67章 抛妻弃女的报应
  那侠士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也不勉强,“既然兄台不愿,那便算了。”
  他转身欲走,偷偷递了个眼给坊主。
  坊主当即了然,又唤打手,“来人,将他的两条腿给我打折了!”
  “我签!我签!”
  杨盼山只能应下。
  他想着,四十两将自己卖了,着实不亏。
  又想着,这侠士人甚好。自己本就一贫如洗,今日不知明日的活路在哪里,如今连父母的坟地都卖了,这青州是再待不下去。跟着他去金陵也好,虽是守门,却吃住在主家,衣食无忧。
  算起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差事。
  杨盼山身契签得果断。
  只是等他满腹期冀到了金陵,却被带来这隐于暗室的斗兽场。
  他自然是知道这样的乌糟地方的,当即慌乱,“不是去做守门的门房吗?怎么来这里?”
  那侠士浑然换了副嘴脸,将他签的契给他瞧。
  赌坊里昏暗看不清,杨盼山稀里糊涂就签了,如今细细瞧才恍然。
  ——这不是寻常的卖身契,这是坊间里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签的死契。
  他被卖给了这斗兽场里,要做达官贵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玩意儿。
  杨盼山不能同意。
  他嗜赌如命,从来是他赌旁人,未曾有旁人赌过他。
  更何况这样的地方,命如蝼蚁。人走着进来,横着出去,一缕冤魂归了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杨盼山吵着嚷着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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