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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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明白自己的欠缺点在心境领悟上,再继续吸纳灵气也无用,遂从冥想中退出。
  打开衣柜,准备换身衣服,手触碰到秦九送来的那件天蚕锦衣时停顿了片刻。
  他拢起眉峰,越过这件衣裳挑选了另外一件。
  将剑放在枕边,他躺在床上和衣而眠,闭上眼,他也一直绷紧神经时刻保持着该有的警惕。
  他睡觉时身体板直,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像入定一般,整夜都纹丝不动。
  被一声小孩子的哭啼拉入记忆深处,困扰了他多年的噩梦再次出现,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要从梦境中挣脱。
  但这次,他失败了。
  “臭娘们,钱呢?你把钱藏到哪里去了?”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将生活的不如意寄托在酒水和赌博上。
  妻子靠绣活挣来的那点钱,完全不够他挥霍。
  四岁的傅鸿飞就站在门外,看着屋里凌乱的场景,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抽泣在耳旁鼓噪。
  他双目无神,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这样的事见得多的,自然也就麻木。
  凤天大陆有四类人,一类是修炼天才,一类是普通修者,一类是这辈子就止于炼气期无法筑基的废物。
  还有一类,则是连废物都不如的普通人。
  傅鸿飞的父母都是第四类人。
  穿着灰扑扑还打着无数补丁衣服的稚童,面无表情的往外走去,直到父母的吵闹声彻底消失在耳边。
  小时候的他,已经有了几分长大后的面瘫影子,他不爱和人说话,所以从小没什么朋友。
  走到他常待的小树林,这里四下无人,他可以在这里偷偷哭泣,悄悄宣泄自己的情绪。
  小小年纪的他蹲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大树,他无神的望着前方,眼里没有焦距,泪水像长了腿自己跑出眼眶。
  几片叶子从树上飘飘摇摇的洒落,掉在他的头上、肩上,听到一声娇俏的轻笑,他抬起头往上看。
  就看到了坐在树枝上晃着腿的少女。
  是十七岁模样的秦九。
  傅鸿飞站起身,揉了揉眼睛擦掉泪水,不满的瞪着这个打扰了他清静的不速来客。
  秦九从树上一跃而下,轻盈的身姿让他眼前一亮。
  “小孩儿,你在哭吗?”秦九双手背在身后,俯下身与他对视。
  傅鸿飞盯着她,紧抿着唇,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她又眨着眼问:“为什么哭呀?”
  伸出手捏了捏小少年的包子脸,满满的胶原蛋白捏在手里是不一般的嫩滑。
  “不说的话,那我走了哟。”她耸耸肩,直起身就要离开。
  粉色裙摆却被少年攥在手心。
  傅鸿飞眼神坚定:“怎么才能做到像你一样会飞?”
  他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看着秦九的眼里写满了认真。
  只有变强,别人才不会骂他和家人是废物,只要变得强大,他就可以更好的保护母亲。
  秦九歪了歪头,笑眯眯朝他伸出手。
  他看着摊放在自己面前莹白如玉的掌心,愣了愣。
  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小手,他有些拘谨的在身上擦了擦,才将自己的手放在秦九手心。
  被握住的手腕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小少年眼里露出藏不住的惊奇。
  这时候的他显然还做不到长大后,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看到秦九皱眉,面上露出严肃神色,他的心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他在害怕,害怕得到否认的结果,害怕自己一辈子都是废物,没有能够变强大的机会。
  “可以。”
  直到得到肯定答案,他才松了口气,脸上溢出满满的激动。
  小树林成了他和秦九的秘密基地,少年老成的他在这里跟着进行基本炼体。
  “小屁孩老是皱眉不好。”秦九时常会揉揉他的脑袋,递给他一颗糖,“喏,吃点糖,心情也会跟着变甜。”
  他们相处了三年,秦九二十岁时,傅鸿飞七岁,这也是他发生最大变故的一年。
  “我以后不能来看你了。”秦九像往常一样递给他一颗糖,“祝福我吧,姐姐要嫁人了。”
  傅鸿飞呆滞的看着她,她脸上飞着红云,美丽的样子像说书先生嘴里的九天仙子。
  小少年红着眼眶:“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就在前几天,父母在又一次争吵中,娘亲失手打死父亲,自责之下便也跟着自缢身亡。
  他被送到父亲的哥哥那里,却人见人嫌,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没有人喜欢他,而现在,她也要抛弃他。
  他哭着跑出了小树林,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秦九。
  没过多长时间,他被伯伯骗到山林中丢弃,在面对低阶灵兽袭击时,被秦云迁所救。
  傅鸿飞从梦中惊醒,他一双寒眸幽深的盯着自己的手。
  那就是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吗?
  小时候的记忆几乎已经被他刻意忘记,就连父母的样子他都下意识藏在最深处,不想再回忆起。
  而今梦回当年,让他心上如压重担。
  父母的模样日渐模糊,只有秦九笑语嫣然的模样越发清晰。
  他不禁又想起,秦九从玄灵宗回门,拉着他在丹霞派主动结交伙伴的事。
  “鸿飞要努力修炼,将来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啊。”比记忆中成熟不少的人,笑容温柔的摸着他的头。
  傅鸿飞拿起身侧的宝剑,握紧了剑鞘,他喃喃自语:“想要保护的人……”
  是谁?
  他想要保护谁?
  是那个带他炼体的少女?
  还是救了他并收养他的义父秦云迁?
  傅鸿飞惊觉随着修为越高,他自己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没有人情味。
  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紊乱,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拿上剑,他茫然无目的的走着。
  此时天已泛起白边,日头从滚滚白云下徐徐爬升,大地呈现出阴沉的灰色,一副山雨欲来的场景。
  傅鸿飞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秦九居住的山头。
  第227章 玄门师娘白月光(26)
  秦九看着虚空中的实时画面,傅鸿飞来到她这里,在结界外站了良久,目光注视着她居住的方向。
  她也可以动用系统能力,让自己“穿越”到傅鸿飞四岁的时候,但那远没有梦引香来得方便。
  在他孤独的儿时记忆里添加一抹光亮,待他醒来,便会联想到被带到丹霞派后,原主回门与他相处的事。
  这就是记忆共鸣。
  就像你帮助一个人回忆以前经历过的事,只要提出一点,他的记忆就会为他自动将这件事补充完整。
  在那个时候,原主对他甚至抱着感激心理,所以对这个被父亲收养的弟弟很好。
  因为她始终觉得,能有人代替自己陪伴在父母身边,为她尽孝道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傅鸿飞这个人油盐不进,他虽未彻底断情绝欲,却已练就铁石心肠,便也只能从他儿时经历,寻找一个突破口。
  若没有这个突破口,现实里再多的关心都是无用功。
  太过刻意的接近,只会被怀疑别有用心。
  就像现在的她对那个不正经和尚抱有的想法。
  傅鸿飞已经离开,他去往演武场,挥动手里的清霜宝剑,强大的剑气震得结界都颤了颤。
  他拼命演练着招式,直到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淡去。
  眼神重新变得漠然,他又恢复成那个冷若冰霜的傅鸿飞。
  秦九连续两个月里,每天都有给几个弟子做些点心,让人专程送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峰弟子,总一脸羡慕。
  “听说峰主夫人对弟子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早知当初就来鸣剑峰了。”
  “想什么呢,你要来,人家还不愿意收你呢。”
  “自从峰主夫人请大家吃了灵果糕点,大伙儿来演武场都勤快很多。”
  眼看距离门派大比不足十日,各峰弟子来演武场更加频繁,到半上午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傅鸿飞练剑的场地外,吸引了许多围观弟子,他那行云流水威力强大的剑招,引得人啧啧赞叹。
  秦九从外门挑选了一些弟子,和大家一起做了点心,带着香茶来到演武场。
  “大家辛苦了,吃些糕点喝杯灵茶润润口。”她面上始终挂着端庄笑容,和人相处起来落落大方没有架子。
  修仙者过了筑基期便可辟五谷,但口腹之欲众人皆有,美食的诱惑往往让人难以拒绝。
  “谢谢师娘,师娘最美~”
  除了每天亲自给几位弟子做些吃食外,她也时常带着那些外门弟子一同,给其他峰来演武场训练的弟子额外做些。
  这些年轻的弟子们,不知谁带头喊了师娘,其他人也就跟着一道喊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样若是听到关于她的闲话,这些受了她小恩小惠的弟子也会及时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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